这声音突如其来,却并不令人意外,叶婉兮抬眸一扫,认出此人是顺天府的府尹蔡承九,敦亲王的走狗之一,心中冷笑一声,面上的神情却依旧懵懵懂懂。
“准。”答应的人是敦亲王。
“臣以为此女虽曾拯救数万流民于水火,却仪容不端,有藐视皇恩之嫌,故不仅不能论赏,反而得责罚之!”
恶狗果然来找茬了!叶婉兮轻哼着,思绪微转。
这金銮殿里虽尽是能言善辩之士,可跟她相熟的只有清华道长跟朱景烁两人,其他人不可能会站出来替她辩驳。
然而清华道长是出家之人,于情于理都不该管这些闲事,虽然在施粥赈灾一事上,他们乃同一条绳上的蚂蚱。
至于朱景烁,她并不想事事依赖他,故明知失礼,她依然笑出声来。笑声清脆,却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之意。
“你笑什么?”感受到深深的恶意,蔡承九几乎是下意识地冷声喝问。
他前些天在朱景烁及清华道长的双重压迫下丢光了面子里子,直到现在心中仍旧憋着团火,如今见这个小小的庶女竟也敢公然瞧不起他,他真是恨不能从心里掏出那团已困扰他多日的火出来烧死这小狐狸精!
对,就是狐狸精!
长得这般狐媚,就算不施脂粉也好看得紧,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闻言,就等他发问的叶婉兮眨巴眨巴着眼睛,看向用眼神警告过她后就再也不曾看过来,仿佛压根就不认识她一般的柳浩魏。“外祖父,我能回他的话吗?”
想装作不认识她?那也得看她答应不答应!
柳浩魏身形一僵,身上陡然蹦发出强烈的寒意,凛冽如寒风般的气势陡然压向她,她却浑然不觉般,依然眼含期待地看着他。
原来她是一只笑面虎,表面单纯,内心险恶……竟比想象中更不好对付!惊觉自己看走了眼,柳浩魏在心中暗唾一声,面上却始终一派淡然,总之他并不想牵扯进今日的纷争之中,只管撇清自己便是。“你觉得你该回答他吗?”
并不说能不能,而是反问她该不该。
叶婉兮弯起嘴角,笑了“外祖父,他污蔑我,您若不替我申冤,我必是要自己辩驳的。您曾亲自教导过我的,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自认仪容整洁,绝无藐视皇恩之意,这位大人诚心诋毁我,我得替自己正名。”
说着,她并不给柳浩魏插话的机会,扭头就问蔡承九“这位大人,虽然这是我第一次看见您,但您当众蓄意针对我,莫非我曾得罪过您?我们有仇?”
待她话音落地,蔡承九的脸色当即变得跟柳浩魏一样,铁青铁青。
柳浩魏是气得,毕竟除叶老夫人及柳氏母女外,他压根就不曾见过镇远侯府的其他女眷,更勿论什么亲自教导她?
他不想蹚这趟浑水,她却擅自扯着他的旗帜作虎皮……小小年纪心思却深,委实可恨!偏偏他还不能否认,毕竟她已然暗指自己绝情寡义,弃她不顾,他若否定到底,只会被质疑六亲不认。
不管实际情况如何,他们确有亲属关系。
只是这黑锅他不会凭白背着,今日出宫后,他必定要插手管一管镇远侯府的家事!
蔡承九则是吓得,他确实是遵从敦亲王的意思在故意为难她,可没想到才刚刚起了个头,就被她给拆穿了。
而且这小狐狸精说话忒毒,还喜欢拐弯抹角,既然从未见过,又怎么可能结仇?直言他故意针对她便是了!
心中气恼,蔡承九没有再去看敦亲王的神情,径自寒声喝道“叶三小姐,你穿着普通,装扮随意地前来这金銮殿,就是失礼!就是藐视皇恩!本官实话实说,何曾针对你?”
“那我斗胆问大人一句,您觉得我该如何装扮自己?”见蔡承九上当,叶婉兮立刻步步紧逼:“大人,您大概已忘记一些事实,不如我来提醒您罢?首先我只是个普通人,身上没有品级,不能穿金戴银。其次,我还未及笄,尚不曾束发插簪。最后我是庶女,衣裳的颜色必须得是偏色……在如此多的限制之下,大人,您觉得我该如何打扮?我的衣饰明明没有逾越之处,您却指责我藐视皇恩,这是诬陷!是迫害!”
嫡庶、贵贱之分一直都存在着,在私下里冒犯一二,并不会被追究责任,但若是面圣这样正式的场合,那是半点儿都不能逾越的!
可她的装扮虽随意,但不曾越矩。
蔡承九被诘问得目瞪口呆,嘴唇微张,却被噎得说不出一个字来。这不要脸的狐狸精,怎可公然跟他讨论什么女子的衣裳装扮?
他乃堂堂正正的九尺男儿,怎会知晓妇人在衣饰装束上的规矩?
可他又不能反驳她,毕竟他刚刚才指责她仪容有失,此时否认岂不是自我打脸?
蔡承九哑口无言,叶婉兮却还有话说。只见她猛然间变了神情,极其好看的小脸上流露出既委屈又伤心的表情“皇上,臣女着实冤枉。您知道换洗梳妆极其耗费时间,臣女担心让各位大人久等,这才匆匆忙忙的前来,绝无他意……此心日月可昭,还望皇上明查。”
言罢,她格外郑重地往地上磕了个头,“咚”地一声极其响亮,足可见诚意。
朱景铄的脸顿时有些泛黑。
明明有他在,明明他会护她周全,可她偏偏要自己去走那荆棘路,哪怕因此满身是伤,却依然不曾依靠他……她肯定不知道他在旁边看得有多心疼!
她这一席话将蔡承九气了个仰倒,他磨着后槽牙,只觉牙根都在泛着疼。
他从没见过初次进入金銮殿时就敢如此嚣张的人,得了便宜还卖乖,到底还能不能继续愉快地玩耍下去了?
“朕明白了,时间确实仓促,倒不是你的错,先起来罢。”看了一出好戏,皇帝很是和颜悦色的样子“蔡爱卿是严肃了些,却也没有为难你的意思,此事便到此为止,小姑娘,你莫要怪他。”
“皇上,外祖父曾告诉过我,有德之人,肚里可以撑船,臣女虽然无德,但肚量大,不会跟蔡大人斤斤计较的。”跪了许久,膝盖很疼,叶婉兮晃悠悠地站起身,然后盯着蔡承九笑眯眯地回道。
蔡承九抓狂,她这话的言外之意是他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吧?是这个意思吧?是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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