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菱眼眶一红，欢喜得说不出话来。
叶婉兮倒没有忘记她刚才愤怒的神情，便问道：“什么事这般生气？”
提起这事，红菱的小脸上再次有怒容浮现：“小姐，那个吴妈妈真是太过分了，昨夜替我们抓回来的药里少了一味比较稀缺的药材，她竟然也不告诉我们，直接就将不齐全的药材熬成汤药给您喝了。幸好奴婢不信任她，仔细地查看了药渣，不然咱们还会一直被她骗下去！小姐，你身体可有不适之处？”
她病情未愈，难受自是不可避免，却跟昨日差不多，并没有新增异样之处。若非得说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她的眼睛重新看得见了。
可这味缺失的药材不可能跟她突然失明有关，她不相信清华道长会在药方里动手脚。不过多了解下总是好的，故问道：“可知道少了的那一味药是什么？”
“龙骨。”红菱立刻回道。
叶婉兮不通药理，故并不知道龙骨的药效，只是默默将这个名字记下。
红菱有些犹豫，终是忍不住说道：“小姐，因为药材的事情，洛夫人将吴妈妈狠狠训斥了一通，吴妈妈气得扭头就走了，现在洛夫人正亲自在厨房里准备早膳呢。”
经红菱一提，叶婉兮心中对洛夫人的好奇被彻底勾起来，如今她的视力既已恢复，真是迫不及待地想去会一会那个迷雾般的女子！
想到便做，她撑着床褥坐起身，迅速梳洗一番，示意红菱搀扶着她前去厨房。
刚踏上抄手游廊，叶婉兮便见前方有一个着淡青色襦裙，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年轻女子徐步而来。
她生得极美，肤白细腻，眉眼如画，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贵气，身上还沉淀着一种千帆过尽的沧桑。即便手中端着个朱漆托盘，而托盘中摆放着几个正冒着热气的碗碟，却丝毫不能影响她优雅迷人的气质。
跟叶婉兮妖娆魅惑的美不同，她更像那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稀世珍宝，惊心而动魄，令人趋之若鹜，且念念不忘。
若得之，则心安；若得不到，会入魔。
这就是洛夫人？果然生得像汉人！叶婉兮眨眨眼睛，稳住情绪，却依然觉得洛夫人身上有种致命的吸引力，即便她们同为女子，可在见到她的那一瞬，也有种疯狂地想要将她捧在手心里仔细呵护，然后珍藏的念头浮现。
她打量洛夫人的同时，洛夫人也在打量着她。
见她眸光灵动，像聚集着星光一般璀璨生辉，洛夫人便知她的视力已莫名其妙地恢复，可她并没有像红菱一样欢喜，心中的忧虑反而愈发加深。
突然间失明，再毫无缘由地恢复，其中必定有异……而她恰好听说过这种异样变化！但她什么都没有说，缓缓走到叶婉兮身前，轻柔一笑：“饿了吧？走，回房吃早点。”
音落，她迈步掠过叶婉兮的身边，径直走向不远处的厢房。
那姿态那语气，仿佛她们在此相依为命，并相伴了多年一般。叶婉兮暗暗心惊，却只能不动声色地跟在她身后。
洛夫人将托盘中的食物一一摆在桌上，几碟小菜，三碗白粥，倒是很简单。
“你尝尝看。”洛夫人神情殷切地将筷箸递到叶婉兮面前。
她是长辈，按理得由她先动筷子才对……或许金人没有这个规矩？叶婉兮心想着，倒也没有推脱，接过筷子夹了一点儿腌萝卜放进嘴里。
萝卜酸酸甜甜，口感酥脆，味道很不错。她本来没什么食欲，这会儿却突然有了想全部吃掉它们的念望。
“很好吃，您的厨艺真好！”她由衷夸道。
洛夫人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声催促她：“那你多吃点儿，不用担心不够吃，厨房还有很多。呀，不对，你正病着，也不能吃太多，慢慢吃，你慢慢地吃。”
竟是高兴得有点儿手舞足蹈了。
狐疑地瞥她一眼，叶婉兮从善如流地坐下，也不忘招呼红菱：“你也一起吃。”桌上既然有三碗白粥，其中一碗自然是给她准备的。
红菱瞥洛夫人一眼，见她含笑看着自己，便也没有矫情，跟着坐下。
这一顿早膳，洛夫人基本没吃什么东西，她从始至终都在照顾着叶婉兮，要么替她倒茶，要么给她夹菜，照顾得无微不至。
本来已经压下的怀疑再度萦绕在心头，叶婉兮看着洛夫人无比温柔的笑脸，真的有种她就是自己生母的错觉。
在短短时间里，她便带给了她一种异样的温暖。
那她到底是不是她的生母呢？如果是，她为什么不承认？如果不是，她为何要待她如此亲切？
谜团越来越深。
吃完早膳，叶婉兮全身上下都变得暖洋洋，似乎连身体上的痛苦都缓解了不少。她打了个饱嗝，轻轻放下瓷碗。
“奴婢去煎药。”知道她们有话要说，红菱很是识趣地将碗碟收拾好，然后用托盘端着走出房间。
洛夫人倒了两杯热茶，将其中一杯放在她的面前：“三娘，你最近可曾跟皇族、或者皇宫之中的人有过往来？”
握住茶盏的手指微颤，叶婉兮抬眸，略有些不解地看向洛夫人：“此话何意？”
明白她是在警惕着自己，故不愿意说出实情，洛夫人倒也没有追问：“你可曾听过‘朝生暮死’？它是一种慢性毒药。”
朝生暮死？慢性毒药？叶婉兮摇头。
“这种毒药无色无味，中毒的人在毒发前毫无异样，只是在毒发后双眼会毫无预兆地失明，但是次日又会突然恢复，然后再失明，再恢复……直至双目溃烂为止，虽不伤及性命，但无药可解。”
闻言，叶婉兮只觉心都半凉了：“你是说我中了朝生暮死的毒？”
她的脸色煞白如纸，显然深受打击，洛夫人便温声安慰她：“你别担心，这种毒极其稀少，且格外珍贵，可谓是千金难买，说不定你的症状只是凑巧跟它相似而已！”
但世上哪有那么多凑巧之事？出于前世做杀手时的习惯，叶婉兮心中已朝最坏的方向考虑。
她中了毒，中了这种名为朝生暮死，且无药可解的慢性毒！尽管心里哇凉哇凉，但她竭力找回理智：“那这种毒跟皇族、皇宫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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