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狐疑地看着她,满心奇怪:“三娘,你跟主子之间可是发生了什么,怎么你们看上去都有些怪怪的?”
“没有啊!我跟六殿下能发生什么?”叶婉兮继续干笑。
她脸上这勉强的神色只要没瞎的人都能看出来,还没有什么?谁信啊!朱雀撇嘴,但知她嘴严,不想说的事情,想尽办法也是问不出来的,于是不再询问,只道:“主子在等着你的水呢,你既然没寻到,也该去告诉他一声。”
他在等着她?叶婉兮只想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哪里肯主动送过去找不自在?当即拽住朱雀的手说道:“你代我去吧,你好歹也是他的侍女,这是你的分内之事!”
朱雀闻言差点儿跳起来:“我不去,主子这会儿心情很差,我是待罪之身,万万不敢再去触霉头的!三娘,你招惹了主子,就得想办法安抚他,不然他迁怒于我们,我们岂不可怜?”
上次主子罚她归家数月,她是钻了空子才厚着脸皮留下来,此时再去触霉头,主子还不定怎么罚她呢,这个锅她可不接!
“六殿下的脸看上去挺干净,洗不洗都没关系,我还是去找严田吧!”叶婉兮犹犹豫豫,但始终觉得此时没脸再见朱景烁,转身就想走,奈何朱雀眼明手快地拽住了她。
她最近怎么总是被拽?叶婉兮气闷。
朱雀有些急眼:“三娘,看在我们是酒友,交情很好的份上,你可不能犯了事就跑。哪怕是可怜可怜我们这些做属下的,你也得快些去找他,那些孩子就交给我吧!”
“为什么非要我去见他?莫非是六殿下跟你说了什么?”叶婉兮狐疑地看着她。
朱雀差点儿惊出一身冷汗,好歹是强忍住了:“你哪来那么多猜疑,你若不去见他,倒霉的还不是我们?我只是担心被你连累!”
主子勒令她等叶婉兮回来就让她去见他,若成功就把上次的事情一笔勾销,如若不成,她可就惨了啊!
想到此处,朱雀不禁在心里哀嚎:姑奶奶你就别那么多话了,快点去马车里吧!
叶婉兮长叹口气。如果朱景烁执意要见她,她也躲不了……只是,难道他就没觉得尴尬吗?
在朱雀满是期待的眼神里,她慢腾腾地靠近马车,掀起放着的车帘。
朱景烁神情平静地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般,她顿时觉得不该打扰他休息,正要离开,却听得他道:“进来。”
叶婉兮认命地走入车厢里。
车帘放下,光线陡然昏暗下来。
半晌,朱景烁都没有出声,亦没有睁开眼睛。
叶婉兮如坐针毡。
她有多久不曾似现在这般慌乱过了?
上一次她如此的不安,似乎是在朱明宸登基那天。只因他曾经告诉她,只要他登基为皇,就会册封她为皇后,于是那一天她早早就起身拾掇好自己,一直盼啊盼,从清晨盼望到下一个黎明,可冷宫的大门始终没有如她所期望的那般打开。
那一天她始终如现在这般惊惶不安着。
后来希望破裂消失,她渐渐变得如同那座凄凉的冷宫般心如止水,即便活着却已经像死去一样,哪怕重生于幼时,也只不过是为了复仇而活……可他怎么会喜欢她呢?怎么能又一次喜欢她呢?
她该怎么办?
“我适才想了想。”朱景烁忽地出声,吓得叶婉兮抖了抖。
朱景烁看见,便放轻了声音:“不管你昨日的举动是出于何种原因,既然逾了矩,你便是我的人,如今你十三岁,已到说亲的年纪,你若愿意,回去我便命人去镇远侯府提亲。只是正妃的位置非我能够自己做主,故没办法三媒六聘迎你过门,我将来也不可能只你一个妻室……但你若愿意,你若愿意,我把我的心给你。”
他的认真,他的郑重,他连着三个“你若愿意”……沉重得让本就心存愧疚的叶婉兮抬不起头来。
她想对他说她不愿意,可喉咙哽咽,她吐不出这四个字。
“你,若不愿,”说到这四个字,朱景烁眼中的神采黯淡了下来,他微眯起眼眸,声音依然平淡没有起伏:“你若不愿,我不会逼迫你,你慢慢地想,慢慢地考虑,等你愿意那日,再来告诉我。只是你需记得,我已认定你是我的人,此生……你别想另嫁!”
叶婉兮没有说话,她抿着唇站起身来,转身走下马车。
如果她跟他相识已久,刚才的话她还能当成是他对她情根深种不能自拔,但他们相识不过数日,哪怕他心里真的有情,可刚才番话,他分明就是恼恨了她的拒绝而存心刁难她……偏偏她亏欠着他,哪怕心中愤怒,却没办法一拳挥过去把他揍成个猪头众目睽睽之下,更不可能仰头大喊,亦不可能借酒浇愁,唯有把这份苦闷藏在心里头,强忍着。
她却不知十七岁的少年郎情窦初开,总是手足无措的,更何况他刚刚表明心意就被彻彻底底地拒绝,又怎么可能不恼不怒?
叶婉兮正考虑着要不要寻个地方黯然伤神会儿,却见朱雀朝她招手。
“三娘,过来!”
逼迫着自己拾掇好情绪,她挂上浅浅的笑容,缓步走过去。
“恩人!”
百余个孩子忽地齐齐冲她施礼,生生吓了她一跳。
“恩人,我们商量好了!”见她惊愕,严田走上前,笑弯了眼。
他们尚且年幼,她本以为不会如此之快就商议出结果,不成想他们已然决定……叶婉兮回神“你说!”
“我们共一百二十四人,皆愿意遵从恩人的安排!”严田拱手作揖,正色说道。
“全部都愿意吗?”叶婉兮有些意外。
严田眼神微垂,声音稍稍放低了些,却更显得悲伤“我们都已无家可归。”
“等你们入伍为兵,明朝的每一寸疆土都将成为你们的家!”叶婉兮对他们这种孤苦伶仃深有体会,于是出言安慰。
“希望如此。”严田的眼神有些迷茫,随即坚定神色,冲她揖手“我们走了,恩人请保重,希望他日还能再次见面!”我这么桑心,没有人安慰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