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何处声不止?大燕皇都寻北街。皇都北街既是温柔乡,也是销金窟。
于亥时起,于丑时终,北街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川流不息。夜深人静时分,更是一片歌舞升平,满座酒盏数巡,不知今夕何夕。到处可见环肥燕瘦,媚骨娇颜。
与夜晚相比,现在的北街宛如一条空街,虽也有人马经过,但终究是清清冷冷,死寂不已,或许是一晚的欢愉耗尽了他们的力气,抽去了他们的灵魂。
“我没花眼吧,刚刚那个,靳将军?”几个年轻男子勾肩搭背,踏着虚浮的步子走在路上,显然是宿醉刚醒。当马匹经过他们时,其中一个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置信的问着身边的同伴。
“我也看到了。易侯爷和高小公子也在,肯定没错!”被那么恐怖的面具在面前一恍,醉的再烂也得立刻清醒过来。另外一个男子定睛看了看,十分肯定的道。
“重点是,靳将军怀中……那姑娘是谁啊?”一问出口,众人面面相觑,谁知道是谁,哪家姑娘魅力这么大,能将他们杀伐果断的战神征服?
只一人,眉头一皱,沉思了一会,忽道:“高府寿宴时我也去了,那姑娘倒是像极了闻人小姐。”
“闻人小姐?哪个闻人小姐?不会是?”最开始说话的那个连用三个问句,急切表达了他的惊奇。
“不然还能有哪个?”识出闻人澄空的男子白眼一翻,嘲弄着他的白痴。
这皇都有几个闻人小姐?又有哪个闻人小姐会出现在高府?
自然是首辅嫡女,闻人澄空。
男子们又是谈论着走远了,丝毫不知他们的对话已全部被马上之人听去。
“呵,阿邺打得主意倒巧。你也不用再担心了。”
世人都言女子八卦,可要他说皇都里的纨绔公子们也丝毫不输。他们常年流连的都是人心难测,人群复杂的地方,在这些地方想要知道一件事不简单,想要瞒住一件事却更加难。
“估计过不了多久,这皇都里就会流传开了。”靳迦燃轻快的说完,就好像在说一件与自己一点儿也没关系的事。
一秒、两秒、三秒……本该出现的声音并没有出现。
靳迦燃疑惑的“恩?”了一声,奇怪的垂眸,却发觉闻人澄空的手正死死勒在缰绳上,几乎都要把那革制缰绳嵌入自己的手掌。她的双眼迷离,已然失去了焦距,竟是魂游天外,压根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这丫头,他说话的时候还敢出神!靳迦燃心里火气上涌,他抬起手正准备将闻人澄空拍醒,行至一半却又突然停了下来,悄悄放下。就这样一拍,便宜了这丫头!靳迦燃微薄的嘴角勾起一侧,邪魅的笑容中透出点点玩心。
“驾!”他突然大喝一声,双腿一夹马肚,马儿受疼一下就窜出老远。
这下闻人澄空是清醒了,可她却像是受了多大的惊吓,猛然放开缰绳护住了自己的头,身体也下意识的想蜷缩在一起。好在靳迦燃眼疾手快一把拦住,不然定是会被马儿甩下去。
“我还以为你真的天不怕地不怕。”靳迦燃有些薄怒,他气闻人澄空逞强,也气自己没有第一时间发现她的异样与害怕。
将马速控至正常,几分钟后,闻人澄空慢慢平静了下来,易慕欢与高邺之的马也超了过去。靳迦燃拿过闻人澄空的手,缰绳的印记很深,将柔嫩的皮肤磨破,渗出了血丝。
低叹一声,声音中包含着谁都没有察觉的疼惜:“包扎上。”从怀中抽出一条白色的棉质手帕递给闻人澄空,然后又用匕首将它划成了两半。
“谢谢。”闻人澄空照做。她现在没有什么力气去抗拒,也不怎么想抗拒。还真是可怕的记忆,可怕的反射啊,从她上马那一刻就开始不断的折磨着她,一重又一重,挥之不去摆脱不了。
“你确定还要握缰绳?不怕我加快速度把你摔下去?”见闻人澄空又要将伤了的手放在缰绳上,靳迦燃连忙握住。
闻人澄空看着两人贴合的手,摇了摇头。
“哦~那好。”靳迦燃的怒气更甚。这丫头真是该死的倔犟!马鞭打下,在空中与空气强烈摩擦,发出“唰”的声响。这下,马匹比上次更加疯狂的加起了速度,几欲将闻人澄空甩下。
“你若在我的马上摔了,这皇都的流言又该要换了。”靳迦燃戏谑的看着闻人澄空,让她自己做抉择。他不怕闻人澄空思考,反正有他护着,她是不可能掉下去的。
好不容易成功,可不能因为摔马而毁掉!
闻人澄空抓着缰绳的手松开,可她又不知该放在哪里,只好握着自己的衣裙,傻萌的可爱。
靳迦燃“噗嗤”笑开,拉过闻人澄空的手环过自己的腰,在腰后将她的手重叠:“坐稳了,抱紧了。”
闻人澄空挣扎了一下,没能挣开;又试着拽住衣服作为妥协,靳迦燃硬是把她的手扒开道:“你的手破了,会把血沾在我的衣服上。”
无奈,闻人澄空只好环着靳迦燃,每当她想要放开时就会被突然加快的马速威胁,她也只能乖乖的重新贴回去。靳迦燃的心脏就在她的耳边,有节奏的强有力的跳动着,她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种温热。耳边充斥着的是他的味道,闻人澄空就像情窦初开的少女,羞红了脸颊。
这从未有过,包括前世。
她现在有些怀疑,前世里她和南宫宁都之间究竟算什么?
她的爱,是可以随时为南宫宁都奉献所有;可她的爱,没有一次使她的心像现在几乎要跳出。
闻人澄空抬头,靳迦燃下巴的优美线条在她的视线里不断延伸,她不用去除面具,就好像看见了靳迦燃的模样。
那一定很美。
幽暗的密室,四周全是石壁,只有几许烛光跳动,不知何处流淌的水,啪嗒啪嗒打在地上,溅出的音符令人汗毛直竖。
密室西南角有一樽红木棺材,棺材未合,里面躺着一个女子,却是容貌尽毁,分辨不出了。
密室东侧则挂着层层叠叠厚重的白色帘幕,帘幕后还有一扇单开屏风。
从外只能若隐若现的看见一个高挑的背影以及那散至脚踝的长发。
“柳宿身亡,靳迦燃中毒。”是个男子的声音,异常好听却带着诡异。他笑,手指不知击打着什么发出“咚咚”的声音,“算起来,还是我们亏了。剩下的,就交由你去办吧。”
“参宿定不负元宫所望。”帘幕外女子单膝跪地,一手成拳,望着棺材,眼中恨意杀意俱起。
这代价,该讨回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