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傅苑君起了个大早,推开窗,一股清新舒适的泥土芳香,扑面而来。
昨晚的那场雷雨虽然看起来有些骇人,不过雨水却把远处的风景洗涤得愈发明媚秀丽起来,仿佛这场春雨在一夜之间,把整个大地都染绿了,软软的春风,也把河水给熨暖了。
傅苑君伸了个懒腰,想更多的去感受这盎然美好的春意,就在她把房门打开的那一瞬间,蓦地顿住了。
“你,你们怎么在这里?”
望着门前双双跪着的陈护卫和雨荷,傅苑君不由大吃一惊。
“小姐,我……”雨荷咬了咬唇,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只能去拽旁边的陈护卫道:“呆木头,你先回去吧,不要跪在这里啦。”
谁知陈冲任由她如何拉扯,却半点不为所动,只是毅然的跪在那里,还冲傅苑君严肃的磕起头来。
“呃,陈护卫你这是干什么啊?”
傅苑君不明所以的盯着二人,水眸布满疑惑。
“回王妃,卑职和雨荷是真心相爱,希望王妃你能成全我们俩。”
雨荷听罢他直接又大胆的话,立即又羞又愧的责怨道:“呆木头,你别说了。”
谁知她越是阻止,却越让陈护卫义无反顾。
“不,我要说,为了我们俩的幸福,今天我无论如何也求王妃一回,就算她怪罪我也好,为了你,我愿意一试。”语落,他又对着傅苑君叩起头来。
“王妃,陈冲就是一个粗人,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但是,我对雨荷的心,日月可鉴。雨荷常在我耳边提起你,说你心地善良又宅心仁厚,而且还带她亲如姐妹。卑职相信你一定也想让雨荷找到一个好的归宿,卑职虽然不能保证让雨荷这一辈子过得大富大贵,但我一定能做到不让她受到任何委屈和欺负。”
“木头,我让你不要说了。”
雨荷再次涨红了脸,也不知是羞还是恼。随后,转向傅苑君道:“小姐,你就当他胡说,不要当真,雨荷说过不嫁人的,要一辈子陪着你。”
“人家说得这般诚恳真挚,我怎能当他是胡说呢?”无视雨荷那副担心与忐忑的样子,傅苑君反而还附和起了陈冲来。这看得雨荷一愣一愣的,瞬间不知如何是好了。
反观一旁的陈护卫,简直乐得嘴都快咧敞了。
“王妃,这么说,你是要答应卑职和雨荷之间的事吗?”
傅苑君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做深思状的看了陈冲一眼,这才慢条斯理道:“你们若是两情相悦,我自然不会反对。可昨儿个,你和菁儿的事情,可是闹得整府皆知,这……”
她话没说完,陈冲便凝着脸冲她作了一揖道:“回王妃,此事只是菁儿暗中作怪,卑职与她并无瓜葛。昨晚的一切,也都是菁儿刻意捏造。卑职并非是那种三心两意的人,这点可以请王妃明察。”
“是吗?你说得空口无凭我该怎么相信你呢?毕竟你们男人都喜欢花言巧语。再说,菁儿若主动倒贴于你,你身为男人,不可能不动心吧?”
听着王妃这番有意的刁难之语,陈冲当下急得冷汗直流。又是叩头又是作揖道:“王妃,卑职从小虽谈不上饱读诗书,但也深知什么是礼义廉耻和君子之道,像这种龌龊又遭人诟病的事情,卑职是断然不屑于行的。”
“说得好,不过雨荷你相信他吗?”
傅苑君话锋一转,即刻就把主张权抛到了兀自发呆的雨荷手中。
雨荷听后一怔,犹豫了半晌才道:“小姐,我不知道。”
她抿唇一笑,眉梢轻扬,自有几分得意道:“瞧吧,雨荷这样说,明显就是不相信你。一个不值得被女人信任的男人,我怎么能将雨荷托付给你?要不,我看这样,你还是把菁儿娶了,反正你们的事情现在闹得沸沸扬扬的。”
“什么?娶菁儿?”
雨荷脸色一白,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句话,会引来这样的后果。
陈护卫也是,身子一僵,面色难看到了极致。当即抬起头来,深深的凝了雨荷一眼,便倔强的对傅苑君道:“王妃,我心中只有雨荷一人,你若让卑职娶菁儿的话,卑职宁死不从。”
雨荷兴许也是因为他此刻的一个眼神,陡地变得勇敢与无畏起来,当下就跪着上前一步道:“小姐,其实我是相信陈护卫的,刚刚雨荷没说实话是因为雨荷还有所顾忌。眼下,雨荷可以如实的告诉小姐,雨荷这一辈子只相信两个人,一个人就是小姐,一个就是他。”
“既然你相信他,为什么方才不直说,何必要让我绕这么大个圈子?”傅苑君假装说得一本正经,可暗地里却欢喜不已,心说,总算把这丫头的真心话给诈出来了。
“我……我……”
“我什么我啊,无非就是看我要把菁儿许给他,你着急了吧!”
雨荷被说得脸红如血,忙道:“小姐,雨荷其实跟他在不在一起都无所谓,只是不想让他娶了菁儿那样恶毒的女子。”
“不娶菁儿,那他能娶谁啊?”
雨荷委屈的撇了撇唇道:“我不知道,但雨荷觉得,他可以再找更好的女子。”
“雨荷,你说的什么傻话,在我心里,你就是最好的。”
“我……”
见二人一说起来就有些难舍难分了,傅苑君也不想再做棒打鸳鸯的恶人了,水袖一挥,就笑盈盈道:“好了好了,刚刚只是想考验你们一下而已。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们既然郎有情,妾有意,我怎么会不成全你们呢?”
“王妃,你真的答应我跟雨荷了吗?”
陈冲不敢相信的听着这个喜讯,要不是碍于场面,他还真想抱起雨荷好好欢呼一下。
“是啊,答应是答应了,可你要记住,你得好好对她。若再发生菁儿这种事情,我第一个就饶不了你。”
“王妃放心,卑职敢发誓,菁儿的事,绝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这还差不多。”
“小姐……”
看着刹那红了眼眶的雨荷,傅苑君有些诧异道:“雨荷,你哭什么?我都成全你们了,你还不开心吗?”
雨荷摇摇头,神色很是难受道:“不是的,只是雨荷答应过小姐,要一直陪着你,眼下……”
“好啦好啦,你想说什么我都懂。我把你指给陈护卫,又没说要你离开我是不是?再说,女子家都要嫁人的,你别难过了,我也不会怪你的,反而,我还替你高兴呢。”
“可是雨荷若真嫁了人,就不能时时陪在你身边了,你孤单了怎么办?”
“傻丫头,我还有阿瑛阿璃啊。况且,我真要是孤单了,会有人陪在我身边的。”
“你是说……”
她话没说完,傅苑君就红着俏脸应了应:“嗯!”
雨荷这一刻终于是放心了,同时也想通了一些道理,自己若不在小姐身边了,就不代表别的人不会陪着她。反而,那个人,或许比自己更有能力照顾好小姐,更能让小姐开心,那么自己又何苦再依依不舍呢?
“好啦,你们别跪着了,快起来吧。难得今天你们肯把话说开,这可是大喜的日子啊。”
傅苑君一边高兴的说,一边小心翼翼的将二人扶起。
雨荷和陈护卫相视一眼,各自羞涩难当。
“王妃,今日大恩,卑职一定终生铭记于心。日后若有效劳之处,刀山火海,卑职再所不惜。”
听罢陈冲义薄云天之言,傅苑君只是清浅笑笑:“我呀,可没有什么要让你效劳的,让雨荷一生幸福,就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
“王妃,此言甚是有理,卑职会记住的。”
“记住就好!”
“陈冲,你这个混蛋!”
就在傅苑君由衷的祝福着二人时,却见菁儿不知从什么地方冲了出来,她一脸怒然的瞪着陈护卫和雨荷道:“陈冲,你是个负心汉,你辜负了我的心不说,还跟雨荷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在一起,你对得起我吗?”
面对菁儿这有些疯狂的纠缠,陈冲的第一反应就是把雨荷挡在身后。长臂一伸,拦住了菁儿前进的脚步道:“菁儿,你心知肚明,你我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你何苦要胡诌一通?”
菁儿听完,冷眸圆瞪,有些狰狞道:“胡诌?你当初对我甜言蜜语,跟我花前月下的时候,怎么不说那是胡诌?现在我都有了你的孩子,你却说这是胡诌?”
“孩子?”
傅苑君和雨荷各自一怔,显然很是意外。
陈冲知她是在说谎,当即就恼火斥骂:“你闭嘴,什么孩子?菁儿姑娘,你我连指头都不曾碰过,何来孩子一说?你这个女人,如此恶言都能说得出口,倒是何居心?”
“居心?呵呵……”菁儿凄惨一笑,脸色发青道:“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罢了,我能有什么居心?我只是不想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爹。”
“你……”
“陈冲,你老实告诉我,菁儿说的是真的吗?”
实在听不下去的雨荷,蓦地上前一步,水眸微红的盯着陈冲质问。
陈冲立即把面对菁儿时的凌人气势变幻成一种无奈与慌张道:“雨荷,我真没有骗你。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真没有跟他发生过什么,她就算是有孩子,也不可能是我的,你要相信我啊。”
“陈冲,你怎么这种话都说得出口?我可以不要我,也可以为了讨好雨荷而不理我,但这腹中的孩子确确实实是你的呀,你怎么就能不认他呢?”
“菁儿你休要乱说,你信不信我对你客气了?”
望着暴跳如雷的陈冲,菁儿反而笑得更加肆意张狂了:“你要怎么个不客气法啊?杀了我?还是连同肚子里的孩子一起杀了?这样就可以死无对证了吗?”
“我……”陈冲刚抽出来的佩刀,不得不又缩了回去。
“你……小姐,呜呜。”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的雨荷,当即就弃陈冲而跑到傅苑君身边去,将头埋在了她的怀里便嘤嘤的哭了起来。
这下陈冲被折磨得左右都不是,虽对菁儿有满腔怒火,却又不能发作,只把自己都要憋出内伤来了。
“菁儿,你说你怀了陈护卫的孩子,这是真的吗?”
一直在察言观色的傅苑君,在细思一番过后,不由冲她开口了。她的秀颜很平静,就如她的内心一样,也只有这样,才能客观的分析每一件事情。
菁儿傲慢的点点头,眼中满是不屑道:“不错,我是有陈护卫的孩子。”
“几个月了?”
“才一个多月。”说到这里,她有些心虚的抚了抚自己的小腹,又补充一句道:“孩子还小,看不出来。”
“噢,那大夫应该可以把出来吧?”
一个月前,桑娅公主还没有搬离安南王府,那时候的菁儿一直在她身边鞍前马后的侍候着,根本就没怎么见过陈冲,所以说要怀上他的孩子,这个机会是很渺小的。
“……”
就在菁儿沉默的这一瞬间,陈冲就像看到黎明中的曙光一样,忙道:“对啊,我爹应该可以把出来她到底有没有怀孕。”
“陈护卫,你别忘了你爹还有一样本事。”
“什么本事?”
“就是可以取妊娠者的一滴血,让未出生的胎儿认出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这样,就没有人可以刻意栽赃与陷害了。”
尽管陈冲并不知道自己父亲有这等本事,但在看到王妃那善意提醒的眼神后,他便忙不迭的就回应道:“是是是,谢王妃提醒,你不说,卑职还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嗯,去吧,把你爹请过来吧。”
“是!”
就在陈冲急不可耐的要去请人时,菁儿却陡地上前,将他一拦道:“慢着。”
“菁儿,你这是干嘛?你不是嚷着要陈护卫对你负责吗?只要把陈大夫请过来,验一验肚子里的真假,若孩子真是陈护卫的,就算不用你对他纠缠不休,我也自会让她娶你。”
“就是,菁儿姑娘,你莫不是心虚了?”
菁儿怨毒的朝众人瞥了一眼,咬了咬唇道:“我才没有心虚,我只是还有一个秘密没说。”
“秘密?什么秘密?”
“你们都站过来些,这个秘密我不能让外人听到,否则,对我们在场的任何人都没益处。”
“是吗?”
傅苑君抱着不置可否的态度也没想太多,便一同与雨荷往前了两步。心忖,这雨荷不知还要耍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