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威明白了过来,欧洲各国与帝国的经济来往,就已经导致,帝国不能接受大同盟失败,否则资金链就会崩溃,帝国要跟着受伤。相反,帝国可以接受法国失败,甚至只能法国失败,只有法国失败了,并且赔钱给各国,各国才有钱把货款和贷款给帝国,一切才会顺利起来。
至于帝国借给西班牙的那些钱,是以西班牙殖民地海关收入为抵押的,不怕对方不还,毕竟有海军负责收债。
李君威就此认识到,国内的局势比国外的要错综复杂的多,而且他也发现,自己的战略思想在帝国的高层并不那么被承认。
因为帝国高层这群人的成长期是在帝国建立后,听着两代君王开疆拓土的故事长大的,而且他们多见过欧洲人,但见到的都是被帝国先进的科技和强大的实力震撼的科技。
我们骄傲,是因为我们没有理由不为我们的祖国骄傲。
这句话是李君威在报纸上看到的,也是帝国高层,乃至帝国百姓的真实写照。
在这些高层眼里,帝国与欧洲国家相比,并不是另一个国家,而是另一个层级的国家。如果把帝国比作一个二百多斤的大力士,那么即便是身为世界第二强国的法国,也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小学生,其余的国家就更弱小了。
因此在他们眼里,这些小学生是七八岁的,还是十一二岁的都无所谓,反正无法对帝国形成威胁。而且帝国这个大力士还在成长进步,越来越强壮。
只不过,未来发生的事绝对超乎了这些人的预料,当人们在几年乃至几十年后回想起帝国三十九年这个秋季做出的决策,言语之中满是懊悔,就连皇帝李君华都将之称为人生最愚蠢的决断之一。
可是那又如何呢,因为即便在这件事中唯一一个是正确的李君威,他也没有想到法国的局势会变成那样。
虽然李君威在贷款案中输了,但他不是皇兄李君华,李君威此人睚眦必报,绝对不会就这么简单过去。
整个十月和十一月,李君威都在百般阻挠向大同盟各国贷款和物资的落实,他不相信帝国所有的议员都是资本家们的走狗,更不相信连元老院成员都被资本家全部收买。
终于,在李君威的阻挠下,大同盟各国的代表终于坐不住了,这笔贷款不落实,对帝国利益是重创的,但各国也面临着破产的威胁。因此,李君威得以秘密会见了荷兰、普鲁士和葡萄牙三国大使,得到了一个真相。
那就是贷款案是由阿姆斯特丹四家银行的犹太银行家与帝国申京的六家银行共同推动的,帝国的六家银行会拿到百分之五的反点,即一百二十万帝国银元。这些钱一部分进入了银行家们的个人腰包,一部分则用来游说部分议员和元老。
这种事李君威再熟悉不过了,他在海外干了不少,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帝国当初与荷兰的贸易谈判,李君威直接把荷兰总统海因修斯买通了,因此在道德上,他能接受欧洲各国对帝国内政的干涉,大哥别说二哥。
可李君威不能接受帝国银行们和两院的卖国行为,李君威向大同盟各国保证,帝国对卖国贼的清查不会影响到大同盟与帝国的合作,甚至不会影响下一批的贷款。
“下一次,我连那百分之五都帮你们省了,你们要是不愿意,把百分之五给我就行。”
李君威如此对各国大使保证道,就在各国大使依旧犹豫不决的时候,帝国的皇帝出面,李君华表示裕王的话就是他的意思。
各国大使在与操作这件事的阿姆斯特丹银行家商议之后,华丽丽的把帝国的蠹虫们给卖了。
于是乎,一场由安全局、内阁金融办公厅、议院道德委员会和元老院参与的大清查广泛铺开,这就是在帝国历史上有极为深远影响的‘卖国案’。
卖国案持续了一年多,最终有三十多位议员和元老牵扯其中,虽然期间两院以国务大会代表的法律特权为依据进行了抵抗,但在李君威的操作下,这些抵抗毫无意义。
因为,在任何一个国家,没有任何一个阶层能与民意相抗衡。
这实际上也是资本家们自己作大死。
直布罗陀海战结束之后,西班牙与法国深感取得制海权无望,于是照例把麾下舰队打散了,由贵族出资组成私掠船队,对大同盟进行破交活动,但是路易十四为了得到帝国的贷款支持,严命不许攻击中国商船。
在五月的时候,一艘法国破交船在地中海攻击了一艘葡萄牙商船,葡萄牙商船抵抗,最终被击沉,好死不死的是,船上有四名中国商人。
这个消息导致帝国群情激愤,当时帝国的资本家认为裕王主持帝国贷款给法国却不给大同盟,是帝国在战略上支持法国、西班牙,因此在舆论上大造攻势,指责法国人不人道,是对帝国安全的侵犯,高呼帝国百姓有权出现在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帝国应该保护百姓的合法权益。
巧合的是,一艘英国战舰在九月的时候击沉了一艘法国商船,而在船上前往法国拓展商业利益的三名中国商人被冻死在了英吉利海峡。消息传来向大同盟贷款的关键时候,很多报纸竟然不约而同的选择无视。
李君威重提此事,直接把五六月份的报纸翻出来,把法国换成英国,法西同盟换成大同盟,大造舆论攻势。结果一篇名为《帝国百姓无权在战场散步》的报道对其进行了反击,在帝国政府没有任何表示后,大量报纸紧随其后。
五六月份指责裕王外交政策的报纸并不一定是为资本家服务的,毕竟帝国百姓因欧陆战争而死,很容易引起百姓的爱国热情和不满情绪,但同样的事能拿出完全不同的态度,那这种彻头彻尾的阴阳人就其心可诛了。
整个报业牵扯进了卖国案中,前后不一致的报纸都经过审核,其股东和主编的人际关系与卖国案的嫌疑人高度重合。
到帝国三十九年的十二月时,李君华在帝国所有主流报纸上,发表了《资本家正在拉低我们这个民族的道德水准》的署名文章,开启了帝国各阶层对于资本家的全面批判,整篇文章揭露了资本家因为个人利益和短期利益而变的无耻、双标,然后通过报纸等传媒,把这类道德传递给整个帝国社会。
实际上,终帝国一朝,批判资本家都是帝国的政治正确,就像中国封建王朝把批判朋党当成政治正确一样。但是批判只是批判,不会演变成消灭资本家,毕竟帝国的生产关系在那里摆着呢,私有制经济、市场经济是帝国的主体经济。
但批判并非没有效果,帝国社会,不论阶层,都对资本家保持着一种警惕,有一点是大家的共同认知,那就是绝对不能让资本家掌权。
所以终帝国一朝,在经济上支持资本家,在政治上批判资本家就成为了一种常态,这与欧洲自英国光荣革命之后,歌颂资本主义制度和经济截然相反。
也就是在卖国案最高潮的时候,李永忠的《资本没有祖国》一书在帝国出版,这本书中关于荷兰银行家卖国的故事以及皇帝李君华的文章,最终都纳入了帝国中学和大学的语文和政治课本之中。
ps:本文之中贷款案、卖国案主要参考的是一战中美国对同盟、协约两大联盟的态度。
而从帝国三十九年末开始,来自欧洲战场的消息不断传到申京,特别是西津与申京的有线电报畅通之后,传递消息变的越来越快捷、迅速,但所有的消息对于法国、西班牙来说都是坏消息。
法、西联盟在意大利的战场节节败退,因为失去了制海权,萨伏依公国又全面倒向了大同盟,导致意大利的法国军团与法国本土的联络中断,而欧根亲王亲率的军队在亚平宁半岛上纵横驰骋,进入帝国四十年的时候,法国的败局已经不可挽回,而教皇国的态度改变更是在天主教区给了法西联盟最后一击。
教皇在帝国四十年的二月正式宣布,支持奥地利的查理大公为西班牙王位的合法继承人。
紧随其后的是爱尔兰的菲茨詹姆斯率军登陆葡萄牙,与葡萄牙一起组织了四万军队进军西班牙,把刚刚完成整备扩军的西班牙军队钉死在了本国的战场,紧随其后,法国的胡格诺教徒在法国东南部发动了叛乱,而西班牙的加泰罗尼亚人也同样起兵反抗西班牙的统治,让两国面临的战略态势更加雪上加霜。
紧随其后的是,英荷联军占领了整个西属尼德兰,并且攻占了当初各国为西班牙王位继承谈判的里尔,而给了法国沉重一击的是普鲁士军队,普军在战争一开始被分割,派遣八千人到欧根麾下,换取了为大公换取了王位,又派遣一万多军队前往荷兰,帮助荷兰人抵抗进攻,训练雇佣兵。
而在帝国三十九年下半年,大同盟实力提升之后,普鲁士召回了部分荷兰的军队,与国内征集的兵马一起,来到了莱茵河方向,与巴登亲王率领的奥地利莱茵军团合军一处,形成了一个十一万五千人规模的大军团,虽然神罗皇太子也在军中,但军职不高,所以普鲁士王取得了这支军团的指挥权,从莱茵河方向攻击了法国,这是对法、西联盟的致命一击。
“......我拿出了我最大的容忍,派遣了我忠诚的仆人,外交部长土西去与我那些邪恶的敌人们和谈,我给出了优厚的条件,对我的仆人说:土西,请你想尽一切办法为法国赢得和平........。”
“.......盎撒人和荷兰人非常的傲慢无礼,他们要求谈判地点设在里尔的市政厅,也就是上一次谈判的时候,那是我国的疆土,现在却被他们无情的侵占,我再次拿出我身为太阳之王的胸怀,容忍了这种无礼。土西抵达的时候,看到的是满街的乞讨者,盎撒人肆无忌惮的调戏法国的女人,这是文明国家所不允许的行为。”
“.......我没有得到任何尊重,哪怕只有一点,我退让了很多,我成为国王的几十年所进行的退让,都没有这一次多。但他们还是羞辱了我,并且试图欺骗我,欧洲在这群人那里已经不能实现和平了,我只能倾其所有,与整个法国一起,与入侵的敌人决一死战,但我依旧热切的盼望和平,盼望来自东方的友谊。
任何友谊在我这里都不会显得太晚,希望尊贵的中国皇帝陛下,派遣您那位渊博而公正的中国亲王殿下,来到我的巴黎,我的凡尔赛宫,把和平带给两千万法国百姓。”
在御书房里,已经升任海外事务部兼外交部长的澹台云风手持一封信,抑扬顿挫的朗读着,这封信来自法国,但却不是亲笔信,而是经过了西津行政官署翻译人员的翻译,用电报发来的,因此显得有些生硬,但是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
法国国王向帝国求援,希望帝国派遣亲王级别的高官前往欧洲,促成停战和平。
“显然,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参与到欧陆的战争中去,这是很愚蠢的。但是欧洲与我们的利益息息相关,我们在欧洲要有声音。”李君华在澹台云风念完后,直言说道,给今日的会议定了一个调子。
不要提对大同盟宣战,但要参与调停。
“路易十四似乎很着急,就是不知道他们在里尔的和谈情况。”赵文廷说道。
李昭睿说:“路易十四耍了一个小手段,他先发出了这封信,表示等和谈结束介绍和谈的情况,但和谈内容早已公开,在犹太人那里,我们得到了详细的条款,可以说,大同盟给路易十四的条款是羞辱性质的。
而且,路易十四在拒绝之后,连发两道罪己诏,向法国解释了为何要进行战争,并且公布了条款,整个法国都激发出了对大同盟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