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身为大议长的海因修斯来说,他的选择并不多,现在的尼德兰因为威廉三世的关系和英国处于一条船上,在面对法国路易十四的时候,这是一件好事,而如果对手之中多一个世界霸主,那就是一件彻头彻尾的坏事,而与英国划清界限,除了不太好操作之外,最大的抵触其实来自于类似海因修斯这样,经历过尼德兰辉煌时代的政治家的内心,海因修斯很清楚,选择与帝国合作,就是放弃了大国地位。
可是联合省现在只有大国情节,早已没有大国实力了。
当帝国三十年的春节到了时候,李君威也没有离开西津。
他原本的计划是前往印度,探望一下许久不见的兄长一家,但却被一个意外打破,这个意外就是他的次子李昭承被送到了西津来。
所以,原本春节要去裴元器家蹭吃蹭喝的李君威,不得已准备了家宴,然后听着自己的碎嘴儿子絮絮叨叨喋喋不休的讲他的各种故事。
李昭承七岁多,是裕王与王妃的嫡子,只不过因为比长兄晚出生三分钟的缘故,成为了次子,作为裕王嫡子,李昭承兄弟在皇室之中很受宠,一直到皇帝有了自己的儿子,他的宠爱才被稍稍分走了一些,而李昭承尤其受宠爱,因为在皇室老一辈的眼中,这个家伙和裕王小时候一模一样,唯一区别就是没有裕王小时候心眼多。
李昭承被‘流放’的主要原因就是和皇子关系不和谐,根据李昭承的说法,皇帝那五岁的儿子李昭稷就是坏小子,只不过皇室宗室所有的孩子都因为其皇子身份不敢招惹他,作为皇帝唯一的儿子,李昭稷被太后、皇后等人宠爱,在皇帝面前是个乖宝宝,在旁人面前就很嚣张跋扈,别人都让着他,李昭承却是个倔脾气,一点不让,大耳刮子啪啪啪的抽,结果闹大了,被送西津来由裕王亲自教养。
“我跟你说,别人欺负你,你就打他,但是一定不要用拳头打,你要是打的过,就用巴掌,巴掌知道吗?大耳帖子,大逼兜子.........。”裕王府的年夜饭很无聊,李君威身边只有两个侍妾,唯一的爱好可能就是等那些‘封建仪式’结束后,和裴元器夫妇等打牌斗地主了,可是在等的时候,他的儿子李昭承依旧喋喋不休的向一个小孩传授他的‘技巧’,而这个小孩就是他带来的同学之一。
“别用拳头打人,容易打瞎了眼睛,大逼兜子抽他,顶多抽个脑震荡。但是遇到打不过的,也不要用拳头,用牙咬,顶多咬块肉,也不会咬出什么残疾来,要是几个人打你一个,就照着领头的打........。”
李君威托着腮帮子,看着眼前的儿子,心想自己少年时代应该也这么令人讨厌吧。
围着李昭承的孩子原本有七八个,都是来王府蹭饭的,现在只有一个了。平时这个小家伙身边呼啦啦的几十口子,比李君威排场很大,今天还来蹭饭的,都是各国来的留学生。
随着西津地区驻军增多和与欧洲各国军事合作增加,陆军学堂也建立起来,李昭承上的就是西津陆军学堂的附属小学,今天过年,其他的小伙伴都回家团聚了,只有几个孩子才蹭饭,蹭饭完,出去放烟花去了,李昭承被勒令不许晚上出去,所以留下来,陪着他的就是一个小孩子,看起来小小的,汉语说的都不是很好。
“这孩子谁呀。”裴元器走进来,随口问了一句。而女人们已经开始商议打麻将还是玩牌了。
李君威摇摇头:“不知道。”
“那你盯着人家看干什么?”
李君威抬头问:“我在看我儿子,元器,我小时候也这么令人讨厌吗,我听我儿子絮絮叨叨的,我脑袋都大了。这小子从吃完饭已经叨叨了快一个小时了,跟个邪教头子似的。”
“你这么大的时候,没你儿子能说,可你惹事的能力比他强多了。还记得吗,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带咱们哥几个去妓院找孔家那老小子的麻烦了。”裴元器说道。
“爹,他叫腓特烈威廉,他爹是勃兰登堡选帝侯和普鲁士公爵,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听说前段时间,还打法国洋毛子打赢了呢。”李昭承向李君威介绍说道。
裴元器点点头,说:“一个野心很大的男人。”
“没有野心的男人就不是男人了。”腓特烈威廉虽然个子小,说话声音却很洪亮。
李君威笑对裴元器说道:“得,咱们弟兄被个孩子教育了。”
裴元器根本不以为意,问:“小家伙,你认为男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腓特烈威廉挺起胸膛,说道:“我的父亲说,最重要的是胸怀。”
李君威看向自己儿子:“那你觉得,最重要的是什么?”
“是强健的体魄,活人才能谈野心和胸怀,死人啥都没有。”李昭承说。
李君威也是微微点头,说道:“你们去玩儿吧。”
李昭承转身要走,李君威喝道:“承儿,你要是再敢把爆竹扔进粪坑里,你就等着挨揍吧。”
腓特烈威廉却反问道:“殿下,请问答案是什么?”
李君威微微一愣,反问:“什么答案?”
“就是刚才问题的答案,我的父亲说,您是一位伟大的人,我这次来,就是想看看您是什么样子的。但是您还没有告诉我刚才问题的答案。”腓特烈威廉说道。
李君威指了指裴元器:“这个问题是他问的,你该问他。”
“可是我想知道您是怎么认为的。”腓特烈威廉倔强说道。
李君威想了想,说道:“男人最重要的就是现在他渴望的东西。”
“那您现在渴望什么?”腓特烈威廉紧接着发问。
李君威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凑到这个金发男孩儿耳边,说道:“我现在渴望柰子。”
腓特烈威廉直接原地愣住,看了看自己的侍从,然后让他弯腰,低声把李君威的话说给了侍从听,这个侍从也是他的翻译官,翻译官也很意外这个答案,然后如实翻译了,腓特烈威廉更是诧异了,但他还是向李君威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才带着疑惑离去。
“我爹跟你说什么?”李昭承见小伙伴有异样,拉着他问道。
“没什么.......。”腓特烈威廉咬着嘴唇,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李昭承却说:“肯定说了很重要的话,你快点告诉我吧。”
“真的没什么.......。”
两个孩子带着几个侍从远去了,裴元器却摇头:“老三呀,我还没见过这么逗孩子的。”
“我也没见过,心血来潮罢了。不过看起来,这个孩子还不错。”李君威起身,走向了牌桌。
“千岁爷,那个普鲁士的小孩子跟您说什么呢,这么开心?”裴元器的一个侧室,问道。
李君威诧异:“你知道他?”
“见过几次,他的妈妈陪着他来的,那可是一个很有气质的贵妇人,出手也很大方.......。”
李君威微微点头:“看起来那位勃兰登堡选帝侯在咱们这边下了很大的力气呀。”
“哟,我们女人的这点事,不会坏了您的大事吧。”裴元器的夫人倒是个明事理的,放下手里的牌,说道。
李君威说道:“能坏什么事,欧罗巴那边来的人,谁给礼物,收着就是了,但是有一样,收钱别办事呀。”
李君威才不会限制女人们之间的交往,反正帝国在欧陆之上并不站队,以光荣中立为国策。所以,各方都能来往,别的不说,陆军学堂里,法国来的贵族学员和奥地利的贵族学员还是同班同学呢。
但是,李君威却深刻意识到裴元器对勃兰登堡选帝侯的评价是多么的贴切,那确实是一个有野心的男人,培养的孩子也很不一般。
帝国与欧洲国家的军事合作开诚布公,就算是对英国宣战之后,英国学员也都是以休学的形式暂时归国。学籍依旧保留着,但是各国各方与帝国的合作深度并不一样。
大部分国家都是购买帝国的武器,然后派遣年轻贵族到帝国军事学院来学习,数量都很少。但是唯有一个国家是例外的,就是普鲁士公国,在所有国家中,普鲁士公国来的学员最多,早期甚至派遣了一批现役军官前来,而且其中不乏指挥一个军团的中高级军官。
而到了现在,越来越多的年轻贵族被送来,在帝国二十九年,选帝侯连自己唯一的儿子腓特烈威廉都送来了。
这种军事合作不仅体现在学习上,选帝侯还重用在帝国陆军学堂毕业的学生,陆军学堂在毕业报告上的评价直接影响着学员在普鲁士军队之中的初始地位,甚至发生了为了得到某个职位,花钱买好评的情况。
与别的国家仅仅是购买帝国先进的武器,组建新式的火器军队不同。普鲁士公国与在维也纳之战后,就不断派遣人员前来学习,不仅装备更新换代,军队组织、编成甚至纪律都直接照抄帝国陆军,或者从陆军基础上进行改编,在与法国的战争中,这些取得了相当的成果。
同样是使用帝国陆军的旧式装备,纪律严明的普鲁士军队在莱茵兰战场上表现的非常优异,是欧洲第一支真正能以线列阵法运用自如的军队,并且随着战事的进展,越来越成为神圣同盟的重要战力。
帝国三十年的初六,李君威带上儿子李昭承,前往了普鲁士公国驻西津的领事馆,看望春节那天见过的腓特烈威廉,因为他的混账儿子又给他惹祸了。这个臭小子带着腓特烈威廉乱放爆竹,把爆竹塞进了下水管道,导致了爆炸,李昭承被掉落的井盖砸断了胳膊,此时吊着胳膊,还不断的擦因为寒冷冻的通红的鼻涕,而腓特烈威廉就比较惨了,被炸飞的石子打中了脑袋,流血很多。
“殿下。”一个中年男人前来接见了李君威,他自称博哈德,而根据李君威的记忆,叫这个名字的应该是普鲁士大公的宰相。
“小威廉怎么样了,昨天的事实在是抱歉。我的儿子实在是蠢笨.......。”
“我不笨,我知道里面的沼气会爆炸,我们老师教过,谁知道炸的那么厉害呀.......。”李昭承高声解释着。
李君威瞪了儿子一眼,说道:“你知道你还塞爆竹,不是笨是什么?”
博哈德根本听不懂汉语,是在翻译的帮助下才理解了父子二人的谈话,他倒是似乎有些无奈,很快就把脸上绑着绷带的腓特烈威廉带了出来,他趴在一张小床上,被人抬着出来。问过了医生才知道,石子打伤了小威廉的脸和他的屁股,幸运的是,没有损害什么重要零件。
“哈哈,威廉,我说的没错吧,打脸和打屁股一样的,都不会造成什么重大伤口残疾。”李昭承兴冲冲的叫嚷起来。
“看起来,他的伤势并未有大碍,这样我就放心了。很遗憾发生了这样的事,我的儿子实在是太不让我省心了。”李君威依旧表示着歉意。
腓特烈威廉却说道:“殿下,实际上是我让小王子往里面塞的爆竹,他告诉我里面有一种会爆炸的气体,我不相信,我以为只有火药才会爆炸。其实,小王子比我伤的严重多了,他的手臂被砸断了,却很坚强,扛着我去了医院........。”
李君威很欣慰的点点头,至少在坚强这一点上,李昭承强过自己太多了,但是他更欣慰的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两个人关系还是那么要好,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可见两个人都是有气量的,气量与坚强,本就是男人重要的品质。
“看起来你们都还不错。”
“当然,我就说他肯定没事,我也没事,等他能下床了,我们还去放爆竹.......。”李昭承兴冲冲的说道,见父亲扬起了大手,立刻说道:“我不会再炸井盖了,这次绝对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