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珺已经用一种近乎俯视的眼光看着柯七了,“怎么,恼羞成怒了?”她走上前几步,看向远处,尖锐的笑声从口中传出来。
“柯七,你不过是个庶出的魔,你有何本事在我面前耀武扬威。若不是我先未雨绸缪,你还想要夺取我们魔界皇室的权利?”
柯七冷冷的看着她,有些不相信这种冰冷的话语是平日外向温婉的珂珺数出说出的。无奈的咽了口口水:“莫非我不是家中的一份子?珂珺,好歹我是你二哥,你这话是否太过于薄情。我为何要陷害父皇?撄”
珂珺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薄情?一家人?柯七,我看你是养尊处优的日子过久了,才会小看了你自己的野心吧。”
柯七不屑的望着她,抽动了一下嘴角:“呵,不敢当。目前看来,我的野心跟你比起来,不过是凤毛麟角,不值一提。”
是啊,他要是真的有野心,早就去和珂珺争抢魔后的位置了,哪里还了论得到珂珺在这里对他指手画脚的。然而珂珺抢先出手了。
再则,如若是以他本身的功夫再加上父皇的功力,威力必会盖过现在的珂珺。不过他倒是没多么羡慕她,因为他现在对这个皇位了然失了兴趣。
他心里只是好奇,珂珺是如何得到蚩冠的功力的。
珂珺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偿。
“呵呵,柯七,随你说。不过无论你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这个位置我是占定了,你若是有一点不服,尽管来挑衅我试试。”
“随你,反正这个位置你现在已经占着了,我也没有必要冒着风险想着把你踢下来。总之,我好心劝告你,你生性纨绔,又恃宠而娇,然而现在登上了魔皇之位就不比当初了,要是还如同以前那样,怕是不能胜任这个位置。”
珂珺有些惊诧,她还以为,按照柯七那个不服输的性子会和她拌嘴把她激怒的,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规劝她好好坐这个位置。
珂珺半信半疑:“你这话可是真心,还是假意?”
柯七他不是因蚩冠回来而失去储君之位,一直耿耿于怀么,他有这么好心会规劝自己,而不是想着争抢这个位置?
柯七总归是她二哥,了解她的性子,尽管被她说是“庶子”也没有恼火。
他似是看穿了珂珺的心思,道:“你无需忧心,珂珺。你我都是魔界皇室,不管是你还是我登上这位置都无妨,只是希望你能够胜任这个位置,重振我魔族雄辉,让我魔族繁荣苍盛。”
珂珺直直看向他的面旁,温淡得好似没有温度,那样子不像是说谎。
“如若是你真的深明大义,从今以后就得服从我的命令。”珂珺似是带着一丝威胁的话语说的,可是又刻意带着循循善诱的语气,让人疑惑。
柯七不知道她说这话是有何种目的,要他做什么,遂眯着眼打量她。
她拿捏着自己的腮邦,好似不经意的道:“虽然你我并非亲生兄妹,但是看在你日后势必要成我魔族亲王的份上,我还是帮帮你吧。我看你这个人么不太有眼水,不如······”
不太有眼水?柯七挑挑眉,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什么意思?”
“你看看你,选个配偶都不会,这天底下那么多优秀的女子你不喜欢,偏生要了白清瞳那个废物女人,到头来什么都帮不了你,你真是可怜。”
“我看,不如择日帮你重新物色一个好人选,你就和白清瞳······”
“够了。”柯七脸有蕴色,握着拳头,看来是有些生气了。柯七心中十分不解珂珺的想法,难到不是因为珂珺她个人单方面讨厌白清瞳才想要赶她走的么?
但是珂珺居然会觉得白清瞳是个废物。原来珂珺如此看不起白清瞳······也看不起他。
“哟嗬,怎么了,是不是舍不得那小贱人?”珂珺戏谑的看着他,居高临下的眼神看得他浑身不舒服。
其实白清瞳她哪里是个废物,当初为了帮助柯七登上储君之位,她还出了不少妙计,均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虽说白清瞳的武术不精,没有仙风道骨,论用计虽然小有谋略,但是比不上珂珺,但是她自有吸引柯七的地方。
柯七毫不留情的回她道:“你闭嘴,这一点貌似不关乎你的事情,你也不需要管我。”
“恼羞成怒吗?真不知道白清瞳那女人有什么好的,假装一朵西湖上的白莲花,实际上是黑暗中的曼陀罗。”
柯七冷眼看她,她毫不在意。
“唔,要真说起来么,我觉得鸢贞那小贱人比白清瞳倒是要好上几分。真不知道你当初为何要始乱终弃,把鸢贞给踹开。”
听到鸢贞二字,柯七开始面露难色。珂珺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竟觉得十分有趣。不知这算是捅别人的伤疤么?
“怎么变成个哑巴了?怎么不回答我的话?我之前听父皇说你战场上那副英勇无畏的样子,真是让我无法想象。”
原来这柯七在感情上也不过是个懦夫,竟然一直游走在两个女人之间。看他刚刚那副犹豫的样子,就知道,他对鸢贞其人,肯定还有些什么心思。
珂珺十分不看好她这个哥哥,她没想过要害柯七,不过就是少不了冷嘲热讽。他找个女人都要找和自己敌方的,这是什么德行?!
柯七睨了她一眼,“我愿意回答便回道,不愿意你也管不。珂珺,你莫要怪我多言,哪怕你真的上了魔皇之位,这事也属于私事,你无权过问。”
珂珺笑道:“嘁,说说有何妨。撇开我现在在魔界的身份不说,单单我,也是你的妹妹,妹妹关心哥哥的感情事,有何不妥当之处?”
柯七真心觉得珂珺脸皮厚,竟然能冠冕堂皇的这么一番说辞出来,继而揶揄她道:“柯七记性虽然不好,但是刚刚珂珺殿下说过的话我还是记得的。”
“哦?你说哪句?”
“殿下刚刚说到,我不过是个庶出的亲王,既然是庶出,必然比不上珂珺殿下高贵的血统,又怎么敢把自己的事情让殿下知晓呢。”
那话虽然没有直接点明,但是是个人都知道柯七那是什么意思。
珂珺嘴巴也伶俐:“庶不庶出的,相信别人都心知肚明。不过嘛,我也会秉承父皇的兄弟意气,不会对你如何。况且你我身上流的都是同一个父亲的血,无需顾虑过多。”
这下,柯七就不满意了。方长说他是庶出的挖苦他意图侮辱他的是她,现在要他无需顾虑过多想和他套近乎的也是她,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他有时真的觉得,珂珺这人的心思太阴暗太深邃了。
珂珺打算不再绕圈子:“好啊,柯七,既然这样,你我也不必揣明白装糊涂了。怎么,我要你休弃白清瞳,你不愿意?”
“不愿意。”
“那这可难办了,本我看着她实在是不大顺眼,说不定哪天冒犯到她了也不大好,你说,这可怎办好?”
珂珺轻而易举的说出这句话,如同给了柯七一巴掌。这明显就是有恃无恐的威胁。
“如果殿下很讨厌我们,眼里也容不下我们,我自然会带着她远走高飞,哪怕历尽四海*八荒,也不会到你的面前。”
珂珺看着柯七坚定的表情,小低低的笑了,“果然是真爱啊。真是委屈了鸢贞了,居然没有被你看上,如若不是她是天界之人,本来你娶她我还觉着挺好。”
“没有如果。”柯七一字一句。
“好了,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要说是真的想要和白清瞳继续生活下去,我自然无法管你,你爱如何都好,和我无关。”她还不忘补上一句:“当然,你大可放心,我绝不会去打扰你们,也不会动你的女人”
“多谢殿下。”
珂珺端着酒杯看着半倚身行礼的柯七,别有意味。她刚刚说的那么多,不过是想试试看柯七会不会或是愿不愿臣服于她,现在看来,一切都还好。
行礼过后,珂珺告诉他可以离开了,而柯七只是低着头没有说话,也没有动身离开。
“怎么了,我的哥哥,你可是还有什么问题没有开口?”
柯七慢慢抬头看向她,嘴唇慢慢的张合,“我是有一事想要问问你。”
“有问题你直说就可以了,我就喜欢直言无顾及的人。”珂珺摇摇手中的酒杯,青色的铜制酒杯里的酒水慢慢的左右晃动,映着她笑着的一张脸。
“我想知道,那天在天界未央宫一战之中,你是如何······把父皇,不,把蚩冠他带出火燎台的。”
珂珺有一下子没有说话,继而又看向他,眼神中没有杀气或是负面的情绪,倒是带着丝丝玩味。“你真想知道?”
柯七没有说话。他是很想知道,珂珺她什么时候有了那么大的本事,可以把蚩冠带出火燎台。
当天他虽然没有在场,但是火燎台是如何威猛他是略知一些的。掉下那里,能生还者是甚少的。
就算他们的父皇真的大难不死,又怎么会被珂珺救走了······救走了之后,为什么又被珂珺给吸走了法力,直接导致了身亡。
他也是抱着侥幸的心理想着问问她看,却不知她会不会告诉他。出乎他意料的,珂珺慢慢道:“好吧,满足你的好奇心,我告诉你。”
······
决战当天。
那时,鸢贞因为情绪失控,被白夜打晕了让湘虔她们带回去了,一众人都沉浸在魔皇掉下火燎台这一事件中,却不知道这时有一双锐利的眼神正盯着这一切。
那双眼睛其实更早就在那里了,她不仅目睹了蚩冠掉下了火燎台的全过程,还知道在那之前发生的许多事情。
而鸢贞也不知道,那天发生的一切,是个意料之外,但也是个被人安排的结局。
那双眼睛的主人,正是珂珺。
在那次作战中,蚩冠带的队伍不够庞大,没有囊括魔界的所有高阶实力。而原因,一方面是出于蚩冠自己的固步自封,大意。另一方面,便是珂珺的从中作梗。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这个父亲这个吃不得亏的性子,必定会先找到害他进了玄天塔这么多年的仇人:鸢贞。
而珂珺也知道,鸢贞,也不是好对付的角色。四十九年前她有办法把蚩冠带下诛魔台,今日必定有其他办法对付蚩冠。
于是,她便想着,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好好削弱削弱她父皇的实力,然后她便可从中赢取渔翁之利了。只是具体如何行动,她不清楚。
于是,她刻意只开柯七,然后便一直独身跟着蚩冠,跟着他看他对付完耀徽等人,终于找到了鸢贞。
一开始她其实是担心的,她差点忘记了鸢贞也是收到劫难的人,想来回到天界的时日应该还不多,而蚩冠却是得到了血星是援助。
她所担心的是,鸢贞那一行人对付不了蚩冠,那么她的计划就无法施展了。
不过倒是因着这个原因让她注意到了一直跟着鸢贞的另一个人:陨籍。
她一开始也不知道陨籍是一直跟着鸢贞的。直到她看到自己的父皇陨籍对鸢贞使出那致命的一击,陨籍才挺身而出,一举挡在鸢贞前面,替她受了那一击。
他的父皇曾经跟他说:鸢贞身边那个男子是个才子。那指的便是陨籍。不过她一直没看出来,陨籍有什么过人之处。
一整个过程她的存在都及其隐蔽,所以并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而她一直在观察着局势,不知道如何给蚩冠带去致命一击。
在这样想着的时候,鸢贞那边和蚩冠的战争越来越激烈,几近进入白热化的程度,珂珺看到蚩冠受到鸢贞的法力驱使飞向火燎台,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
蚩冠如果掉入火燎台,正如四十九年前那般重蹈覆辙,必定会功力大减,那样都不用她出手了,那自然是很好。
可是万一蚩冠死了怎么办?她想到这个有些担心,不过她不能出手。这个时候出手,救了蚩冠那老头子,实在是不值得。
是以她打算采取“敌不动,我不动”的策略,静观其变。
蚩冠突然得到血星的力量在火燎台边停下是出乎她的意料的。不止如此,血星帮助魔界这一件事其实一直以来都有疑点。
不过,陨籍的挺身而出更加让他惊诧。她那时也已经注意到,天界的救援已经到了,鸢贞和陨籍可以稍微等一下,阡华天帝和完颜神君就会带领天兵天将来救助他们。
如若他们等那一下,也是无妨的,蚩冠面对阡华等人的攻击必定是强弩之末。
可是那样鸢贞有可能会在得救之前被蚩冠借机杀死。
陨籍为了让她不死,才选择了挺身而出,他竟然愿意用他自己的生命去救她,实在是令她惊诧。不得不承认,那时候她的心里有一丝动容。
爱情究竟是什么滋味,能让陨籍为了她不顾自己的生命,心甘情愿跌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她实在是好奇。
原来如此,就算她不能体会她父皇说的陨籍的“才”,也体会到他身为一个男子的大义凛然。他爱着鸢贞的那颗心,不知沉得有多深。
不过如此一来,蚩冠是必定会被火燎台她只需要借助妖王裕华的力量,便可以在等下趁机把蚩冠从火燎台中带出来,这样,蚩冠就会听凭他们的控制了。
这也是她今日缠着裕华那个老鬼来这天界的原因。
裕华那样懦弱的人,怎么敢参与到天界和魔界的战争来呢?他不过是个妖王。不过,在珂珺的威逼利诱下,还是让他来了。
这下子总算是有用处了。一般人压根不可能把人从火燎台中救起,而珂珺想起了裕华身为妖王,有一王族的独门绝学,兴许可以把蚩冠带出来。
这时,阡华一行人已经到了火燎台鸢贞那一处。
看着鸢贞那副伤心的表情,她心里暗暗嘲讽:怎么,伤心么?你这人就是没有眼力,不知道要珍惜眼前的东西,总是要等到失去才会珍惜。这一切,是你自己造成的结局,你活该。
天兵越来越多,要是再来多一些人等一会而铁定不好脱身了,这么想着,她就逃出了未央宫,找到了裕华,编造了一个谎言说给他听。
之后,她便演了一场戏,自己和裕华带领一大堆魔将,大张旗鼓的找上了还在未央宫的完颜等人。口头上说的是要替父报仇。
实际上,不过是做一场戏,走个程序罢了,这些都是她临时计划中的一部分。魔界失去了蚩冠和血星,战斗力下降的可不是一点。未作战,结局也早就定下了。
随后她便做样子与天兵交战,然后失手逃亡。她向裕华随意编了一个谎言,把裕华骗到火燎台,那时火燎台已然无人。
于是乎,她与裕华合力把蚩冠从火燎台中救了出来。
果然,经过这么长时间受火燎台戾气折磨的蚩冠,已经已经被伤得衣衫褴褛,血流不止,面色铁青,像是个街边乞丐灰头土脸,狼狈不堪,气息奄奄。
不细看,压根看不出是蚩冠其人。珂珺一边惊讶火燎台的威力,一边心中暗喜:这么一来,蚩冠压根不可能很快恢复。那么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看来蚩冠都会无法反抗。
这样,便更好控制他了。
只是令她惊讶的另一件事是:没有找到那个雪源狼妖,陨籍。她毛骨悚然,觉得有些不对,为何找不到陨籍?该不会是灵力过低受不了火燎台的戾气而身亡了?
虽然这种猜测很有可能,裕华也劝慰他,是陨籍法力过低,所以不能保住身子。但是她觉得奇怪,就算是被戾气伤致死也不会这么短时间内连尸首都找不到吧?
实在是有些奇怪了,尸体就这么不见了,甚至连他的气息都感受不到。
但是没想出个所以然出来,又加上裕华在一旁催促她,不由得她多想,她带着蚩冠和裕华逃走了。
之后,她借着一些借口在一时期内疏远了裕华,为蚩冠疗伤养病。近三十年后,蚩冠才醒来。这三十年的时光中,珂珺找了一大堆的补药,命令了魔界的魔医势必要救好她父亲。
蚩冠心里深受感动,觉得他这个幺女最机灵最能干。珂珺一边笑呵呵的回应蚩冠,心里却向他举起了一把锐利的刀。
蚩冠也是,怎么样都没想到,这个两次拼命救自己的女儿,竟会是那个处心积虑想要取他性命的那个人。
但是不容蚩冠反应,一一消化这接踵而至的一切苦果,珂珺已经残忍的向他伸出了魔爪,蚩冠的性命,最终还是结束在了自己最信任的女儿珂珺手里。
至于她如何吸取蚩冠的法力和修为,这还得感谢裕华。那些邪术,都是她从裕华那里套出来的。
裕华在遇到珂珺之前,虽也不是个正人君子,但好歹还还是个严守口齿的人。但是珂珺的威逼利诱下,裕华沉迷得不可自拔,渐渐的把许多妖界特有的秘密抖搂出来。
事后,珂珺吸收了蚩冠的大部分力量,成了拥有强*力的魔。然后,她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与裕华摊牌。
裕华这才知道珂珺接近自己的目的,恼羞成怒骂珂珺是个妓,珂珺戏谑道:“不服气,你尽可与我来打一架。”
裕华一直被欺骗如此,也想不顾及珂珺是女子的身份,好好教训她一番。可是一战下来,他最终却输了,毫无保留的。
至此,珂珺的所有阴谋都被他猜的八.九不离十了,裕华最后只能仓皇而逃。而珂珺丝毫不把这个小小的妖王放在眼里,随他逃去,并没有出手拦截他。
由此,才有了今日在焦函殿的一出闹剧。
······
听完这一切,柯七的下巴都要惊讶得掉下来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平日这个淘气冲动的小妹,其恻隐之心深暗得如此可怕。
她为了得到魔皇之位,竟然连自己的生父都敢弑,实在是太残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