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队骑兵来得很快,似有意似无意,元琪儿竟然没有躲开,“吁”马上的骑兵猛地一勒战马的缰绳,但还是迟了,向着元琪儿撞了过去。
“小心”,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杨牧云猛冲上前,一把将元琪儿拉了过来。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万一把你撞到了怎么办?”杨牧云呵斥了一句。
元琪儿扑在他的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媚眼如丝,俏脸含着妩媚的笑意。
“你......”杨牧云接下来的话还未出口,就听见啪的一声马鞭脆响,一个粗大的嗓门吼道:“你们瞎眼了,在这道上乱走,踩死你们事小,要是耽误了军情,扒了你们的皮都不够。”
两人抬眼看去,只见马上是一名满脸横肉,腮下一把大胡子的官军,只见他身材魁梧,头戴凤翅盔,甲胄比其他骑兵要鲜亮,看起来应该是一名小军官。只见他双眼瞪得有如铜铃,挥舞着马鞭大声怒斥。
元琪儿美眸如一泓秋水,对着他淡淡一笑。那大胡子一怔,似乎被元琪儿的美貌给惊呆了。
“这位军爷,”元琪儿心情现在是无比舒畅,离开杨牧云的怀抱,对着他敛衽一礼,“奴家若有得罪之处,还请您勿要怪罪。”
“不怪不怪,”大胡子咧嘴一笑,听着她银铃般的声音,觉得全身麻酥酥的,声音也压低了八度,“小娘子受惊了,刚才没撞着你吧!”
“没有,”元琪儿的娇音婉转,说不出的动听,“谢谢军爷关心,没别的事的话,奴家这就告退了。”说着便欲转身。
“慢着”大胡子叫住了她。
“军爷还有何事?”元琪儿看向他的美眸霎了霎。
“小娘子你没事,可军爷我为了不让自己的马撞到小娘子你,停得急了些,不慎把腰给扭着了,你说怎么办?”大胡子不怀好意的挤了挤眼睛,伸手扶在腰间,装作很痛苦的样子。
“军爷说笑了,”元琪儿语调平和的说道:“您是常年在马上征战的人,身子骨如何比得上奴家一般娇弱?”
“小娘子这话就差了,”大胡子唉声叹气道:“俗话说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本军爷为了你而不慎扭伤,也是有的,不信你上马来给本军爷揉揉看,看本军爷疼是不疼?”说着连连哎哟几声。
其他骑在马上的官兵一阵哄笑。
“小娘子,你害得我们小旗大人扭伤了腰,是得好好给我们大人揉揉。”
“你要觉得害羞的话,就跟我们小旗大人一起回营,到那里的营房里好好的揉。”
“对,你要给我们小旗大人揉满意了,我们小旗大人兴许就不会怪罪你了。”
......
众士卒胡言乱语的调笑着说道。
“如何?”大胡子的眼眯了起来,“小娘子,我手下的弟兄们说了,你就乖乖的跟本军爷回营一趟吧?”
元琪儿俏脸淡定,没有丝毫惊惧与不悦,“好啊,军爷有命,奴家安敢不从?不过......”眸波向着杨牧云一转,“奴家得问问我郎君同意不同意?”
“哦?”大胡子的眼蓦然张开,瞪视着杨牧云,“你是他郎君?”
“这个元琪儿,又来给我惹事。”杨牧云心中暗骂一声,但还是冲着大胡子点了点头。
“那好!”大胡子刚才还嘻嘻哈哈的脸庞一正,举起马鞭指着他大声说道:“你那小娘子害得老子扭了腰,你说咋办?”
“我家娘子笨手笨脚,如何服侍得了人?”杨牧云不欲多事,向着他一拱手,“我愿出钱延请大夫为军爷医治。”
大胡子摇了摇头,脸上带着淫邪的笑意,“老子这伤别人都治不了,只有她才行。”说着对元琪儿嘿嘿笑了笑。
“军爷这玩笑开得未免大了些,”杨牧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行伍之人强挟民女,置大明的军法于何地?”
“军法,你跟老子讲军法?”大胡子的眼睛扫了一下周围的部属,众人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老子教教你什么是真正的军法?”大胡子目露凶光,扬起马鞭朝着杨牧云狠狠抽了过来。
“哎哟”杨牧云身子灵巧的躲过,“啪”的一声,鞭子擦过他的脊背落在地上,“官兵打人了”他大叫一声,吸引了周围不少行人的注意。
“妈的,老子让你叫。”大胡子又气又急,“唰唰唰”一连几鞭子兜头向着杨牧云抽去。杨牧云大呼小叫着左躲右闪,看似狼狈之极,但却一一躲过。
“老子打你,你竟敢躲?”大胡子脸上横肉一阵抖动,从马上一跃而下,没头没脑的又是一阵乱抽,“我让你躲,我让你躲......”鞭子抽过去带着凌厉的呼啸声,却都落在了地上,没有擦着杨牧云分毫。
“军爷,求你饶过了我郎君......”元琪儿娇呼一声,“花容失色”的冲上前去,伸指在大胡子胁下倏地一点,便扑上去护在了杨牧云身上,“你要打便打奴家吧,千万不可伤了我郎君。”
大胡子瞪着眼高举马鞭正欲打下,突然像中了邪一般,脚下一个踉跄,“扑通”一声重重摔趴在地上,跌了个狗吃屎。
“小旗大人”众军卒大吃一惊,纷纷跳下马来,当下有几人上前扶起了那大胡子。
“滚开”大胡子甩开扶起他的两名军卒,怒目略一扫视,见围过来看热闹的人渐多,其中有几人脸上带着笑向自己指指点点,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扔下马鞭,“呛”的一声拔出腰间的挎刀,向着杨牧云走来。
“官兵杀人了”杨牧云大叫一声,声音远远传了开去,只见围观的人群轰的一下炸了,所有人像没头苍蝇一样乱了起来。“官兵杀人了,官兵杀人了......”这句话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传播开来,街面上一片纷乱。
杨牧云拉起元琪儿隐没在纷乱的人群中,向着一条偏僻的小巷跑去。
......
两人跑了好一阵,听听后面没有人追来,方才止住脚步。
“你惹的好事。”杨牧云重重喘了几口粗气,狠狠瞪了元琪儿一眼,“这些官兵躲都躲不及,你还迎面撞上去。”
“多谢郎君出手搭救。”元琪儿娇笑着从身上取出一块粉红色的绣花纱巾,用纤纤玉手拈着信步上前似要给他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杨牧云头一偏,躲了开去,仍然虎着脸说道:“你什么意思?你是故意去惹那群官兵的是吧?你难道不想回你的草原了?”哼了一身,气忿忿转身便走。
“杨牧云,”元琪儿叫住他,低着头走上前去,贝齿轻咬着樱唇说道:“对不起!”轻柔的声音带着一丝歉意。
杨牧云别过了脸不去理她。
“你说的对,”元琪儿缓缓说道:“那群官兵骑着马过来时,我是故意没有躲开......”眸子深深的看向他,“因为,因为我想知道,你会不会出手救我......”说着鼻子一抽,眼圈不禁红了。
“无聊,”杨牧云绷着脸说了一句,“这里还是大明的地界,不是让你为所欲为的草原,一旦把大队官兵招来,你我就很难脱身了。”
“我知道,”元琪儿幽怨的看了他一眼,“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鞑子的郡主,无时无刻不在连累你,你心里一定希望我早些回到草原,从此再不相见,对不对?”
杨牧云叹了口气,“琪儿,我身为明臣,跟你在一起并护送你出大明地界,本就大大不该,你......与我本不应牵扯在一起的。”
“杨牧云,你好......”元琪儿俏脸惨白,凄然一笑,“既然如此,那晚你为何要出手救我,当时你就没有想过自己是一个大明朝的臣子么?”
杨牧云默然不语。
“你把我带回京师吧,”元琪儿盯着他,“这对你来说是大功一件。”
“......”
见他仍然不语,元琪儿转过身,裙裾飘飘的往巷外走去。
“你......你要做什么?”杨牧云终于开口了。
“你是大明朝的官员,我是一位鞑子郡主,胡汉不两立......”元琪儿头也不回,“你既不愿捉我回去,那我也不能再连累于你,你我就此别过,从此再不相见。”话说着,人已走的远了。
杨牧云嘴张了张,想出言安慰她几句,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眼睁睁的看着她渐渐走远。
“我跟她之间的立场没有办法改变,她不可能放弃恢复大元,而我......”杨牧云苦笑着摇了摇头,“也罢,论武功,论智谋,她都在我之上,就算没有我护在她身旁,她也一定能够回到草原,而且,她的身体看起来也复原了......”轻吁了一口气,“我这是怎么了,她是鞑子的郡主,为何我会一直替她担心?”目光转向南方,“宁祖儿、思羽、还有紫苏她们应该都回到京城了吧?我也应该回去了......”也转过身,向着元琪儿相反的方向迈步而去。
......
怀柔县城的南门,这里挤了很多想要出城的人。
“都靠后点,”一名全身甲胄的军官大声叫道:“奉上峰的命令,城外有鞑子骑兵出没,城门暂闭,你们先回去吧!”
“军爷,”一名身穿团花锦袍,头戴四方平定巾的胖子挤上前来,喘了口气问道:“那城门什么时候能开呀?”
“老子怎么知道,”那军官瞪着眼睛说道:“什么时候开城门,要听上边的命令。”
“军爷,”胖子苦着脸说道:“我手上有一批货要急着发往京城,您通融通融,就放小的过去吧!”说着悄悄递过去一个鼓鼓的皮袋。
“啪”那军官看也没看便一鞭子抽在那胖子的手上,皮袋“啪嗒”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想是里面的银钱不少。
“关闭城门,这是军令,如要违令,立斩不赦,”那军官戟指骂道:“再要罗唣,按通敌论处。”
胖子一个哆嗦,忙捡起地上的钱袋,垂首退了下去。
人群中响起一片议论声,当下就有不少人散了去,但还有一些人守在城门前,苦苦等待城门开启。
杨牧云挤在人群中,看了看紧闭的城门,心中暗道:“看来今日这城门很难开启了,那元琪儿岂不是也出不去?不知她现在哪里......”心里不禁有些替她担忧,忽见人群中两个熟悉的人影一闪,心头一动,便举目看去。只见一个身影瘦小如猴,一个身影壮硕如山,他们挤出人群,快步向城里走去。
“是他们?”杨牧云认出了那两人,是偷他腰牌的少年和同伴,只见两人行色匆匆,脸色有异,便也挤出人群,跟在他们身后追了上去。
他们两人尽走一些偏僻的小巷,身形飘忽不定,杨牧云蹑在后面几次差点儿跟丢他们。刚转过一个街角,突然一个冷峻的身影拦在了杨牧云面前,杨牧云退后两步,仔细一看,心里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眼前的人头戴斗笠,斗笠下是一张冷峻的面孔和刀削斧劈似的五官,左边脸颊有一道像蜈蚣一样的长长刀疤,使他的面孔狰狞而冷酷,他左手紧握着一柄刀,一柄形状很奇特的刀,刀鞘漆黑,刀柄漆黑,无论何时何地,他的手都没有松开过这柄刀。他身上的衣服漆黑如墨,再配上漆黑的刀,漆黑的眸子,整个人都像从地狱中钻出来的幽灵。
是客栈中的那个黑衣怪人。杨牧云还未开口,就见他冷冰冰盯着自己说道:“我身上的那样东西,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什......什么东西?”杨牧云心里一阵紧张,握紧了双手,整个身子绷得像一根弓弦。
黑衣怪人没再说话,一双森寒的眸子紧盯着他,握着刀向他踏出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