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对局(1 / 1)

徐九英坐着檐子,行进在前往太后殿的路上。

“太妃当真要用李砚?不再多考虑下?”虽然徐九英已做了决定,陈守逸却仍对李砚有些疑虑。

“为什么不用?”徐九英斜眼看他,“他说得有道理呀,而且他知道拿利益换他想要的东西。这么上道的人为什么不用?”

“此人看着老实,却颇有心机,奴婢怕他有所图谋。”

徐九英嗤笑:“管他要图谋什么,做到答应我的事就行。”

“他若做不到呢?”

“区区一个棋待诏,收拾起来还不容易?就算他成不了事,对我也没什么损失嘛。”

陈守逸想了一会儿,也觉得徐九英不至于连一个棋待诏都制不住,也就不再劝了。不过他到底没忍住,还是提醒了一句:“不过他教那法子……”话才开头,檐子到了太后宫室。殿中的宫人也都纷纷迎了上来。时机不对,陈守逸便不好再说,把话都咽了回去。

太后此时却在内室,正在翻阅紫笋转交的那卷棋经。上次她离开顾家,并没有将这经卷带走,回宫后想想又觉不妥,便命人去顾家索要。顾家人不知其中奥妙,倒是颇有些奇怪。好在顾家并不敢过问她的事,这棋经没经什么波折便回到了她的手里。

听人禀报徐九英来访,太后倒有些诧异。平日徐九英要是没事,是绝少踏足她这里的。她既然来了,太后也不会拒绝。出了内室,便见徐九英正站在她的棋盘前,和陈守逸指指点点。

太后瞥了一眼棋盘,上面是今日早些时候打过的棋谱,倒没什么要紧,便笑着上前:“怎么有空这时候过来?”

“老夫人病了这么久,也不知近况如何,便想着过来问问。”徐九英也笑着向太后道了万福。

提及母亲,太后神色柔和许多:“难为你特意过来。家母这病,要康复如初是不能够了。不过将养了这些时日,如今也能勉强下地。虽说落下点毛病,到底比医正之前预料的情形强些。”

“那太后可以放心了。”徐九英笑道。

自上次徐九英出过主意,太后对她的印象改善不少,何况她今日还特意过来相问。太后感激她的好意,也想有所表示。她知道徐九英最好口腹之欲,便吩咐宫人去准备她爱吃的小食,还特意提到樱桃新熟,正可呈些上来。

徐九英在太后这里几时得过如此礼遇,竟有些受宠若惊,心里对引见李砚的事又多了几分把握。

太后与她分别入座,不免又问及皇帝近况。徐九英随口说了些小皇帝的趣事。太后也耐心地听她讲,一副其乐融融的模样。

徐九英见气氛不错,又看了一眼棋盘摆了一半的棋局,笑着道:“我经常都看见太后一个人下棋,太后也不嫌闷?”

太后知她不懂围棋,也不解释她是在打谱,笑着道:“幼年时就养成的习惯,每日总要摸摸棋子才舒服,倒让太妃见笑了。”

“哪里哪里。妾最近也在学呢,正想请太后指点指点。”徐九英道。

“哦?”太后讶然,“想不到太妃对弈棋也有兴趣。”

徐九英道:“三娘说围棋能陶治性情,我这不是想陶冶下嘛,省得别人总说我不上进。我正手痒得很呢,太后要是不嫌弃,就和我下一盘吧?”

太后一笑:“既然太妃有兴致,我奉陪便是。”她沉吟片刻:“我让太妃九子可好?”

“什么?”徐九英愣了一下。

“不够吗?”太后问。

徐九英拍案而起:“太后也太瞧不起人了!哪有上来就让九子的?”

太后失笑:“不是瞧不起你。你是初学,自然该多让几子。”

徐九英撇嘴:“太后可别托大,一会儿还不知道谁输谁赢呢。”

“太妃这么有自信,想来天赋过人了?”太后笑道。

徐九英转了转眼珠,嘿嘿笑起来:“太后这么瞧不起妾,妾倒真要露点本事给太后瞧瞧了。不用太后让子。”

太后再次确认:“当真不用我让?”

“一个子都不用让,只要太后答应我两个条件就行。”

太后颇觉新奇,笑着问:“你且说说是什么条件。”

“第一,咱们下这一局不要放座子(注1)。”徐九英伸出一根手指。

太后愣了一下才道:“这倒有些新鲜。那第二条呢?”

“妾要拿黑棋(注2)。”

太后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时有些犹豫。但她想徐九英毕竟初学,又不要让子,若不答应倒显得自己怯弱了,便点头道:“好,都依你。”

两人坐下对局。

徐九英从棋盒里拈了一枚黑子,找准了中心的天元,将黑子放了上去。

初手天元?太后大为诧异,这算什么棋路?她略微踌躇,仍将白子落在了星位。

徐九英的黑子立刻落在对角的星位上。

两人各下数手后,太后便察觉到不对。每次她一落子,徐九英便在对角同样的位置放上黑子,好像在刻意模仿她的棋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太后恍然,难怪徐九英要求撤去座子,又要执黑先行,奥妙原来在这里。太后微微摇头,自作聪明,真以为她占着天元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徐九英见太后脸现深思之色,以为得逞,自得地瞥了陈守逸一眼。陈守逸细察太后神色,觉得太后虽有些惊奇,却并不慌乱,便冲她微微摇头,意为别高兴得太早。

太后思虑了一会儿,终于拿起一粒白子,贴着天元落了子。见太后贴上天元,在旁观战的陈守逸便皱起眉头,暗道不妙。徐九英却还不明所以,在天元另一边的位置放上黑子。

太后唇边隐现微笑,徐氏果然不通棋理,自己都攻向天元了,她竟还不知变招。她胸有成竹,行棋也越来越快,开始一步步围住天元。徐九英不知她的打算,依旧按既定的策略跟着她落子。陈守逸见徐九英气紧,有些着急,将手捂在嘴边轻咳一声,意欲提醒。

徐九英尚未有什么反应,太后却抬头瞥了他一眼。陈守逸见太后目光锐利,心里打了个突,不敢再出声。

徐九英紧跟太后,直到中心的黑棋不知不觉被白棋围死,她才发现中计。

太后提走她一大片黑子,微微一笑:“承让了。”

徐九英瞠目结舌。之前明明是她占着优势,怎么突然之间,太后就吃掉她这么多子?李砚可没教她出现这种情况要怎么应对。这还怎么下?她用目光向陈守逸求助,陈守逸已经转开头,一脸的不忍直视。

徐九英和陈守逸的小动作没能逃过太后的眼睛。她忍着笑问:“还要接着下吗?”

“我认输。”徐九英果断投降。

出师不利,那李砚她是荐还是不荐呢?徐九英沮丧地想。

太后见她垂头丧气,又好气又好笑。她想出声安慰,又怕徐九英误会,最后只是示意宫人快些呈上乳酪樱桃。

一见吃食,徐九英果然情绪好转,虽然还有些气哼哼的,脸色却好了许多。

太后见她心情平复,这才笑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太妃不必放在心上。”

徐九英鼓着腮帮道:“我就是气给我出馊主意的人。之前信誓旦旦说这法子准赢,到头来什么用都没有。”她心思转得也快,虽然输了棋,但难得她能把太后哄得这么高兴,还是得趁现在这机会,将李砚推出去。

“世上哪有必胜之法,”说到这里,太后似是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侍立在旁的陈守逸,“不过我白子贴上天元时,他倒想提醒你。”

徐九英并没察觉太后对陈守逸的关注,闻言回头看了一眼陈守逸,耸着肩道:“他提醒了也没用,我又不是真会下棋,该输还是得输。”

太后婉言劝道:“你既不懂,便该老老实实请宫教博士教你,不可学这些旁门左道。”

徐九英撇嘴:“反正太后赢了,随你怎么说啰。”

“怎么?还不服气呢?”太后莞尔。

徐九英道:“我就是不服。旁门左道怎么了?又没坏了规矩,只要能赢,你管我用什么法子呢?”

“投机取巧,终非长久之计。若无真才实学,碰到高手,吃亏的只会是你。”太后白她一眼。

“哟,太后才赢我一次,就自封高手了?”

太后哭笑不得:“那你要怎样?”

徐九英觉得是好机会,赶紧道:“我是新学,太后赢我当然容易。教我这取巧法子的人我看他下得也挺好的。你们高手对高手。太后要是堂堂正正赢了他,我就服你,以后老老实实跟人学。”

“如此说来,我还真得会他一会了,”太后笑着搅着碗里的樱桃,漫不经心地问,“是什么人?”

“就是棋院新来的待诏,”徐九英道,“叫……叫李砚。”

“啪”一声,太后手中的银匙落到了食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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