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可说了。
魏医生看了看表,晚上10点34分。这次审讯已经持续了接近6小时,整个人如同被掏空了一般精疲力尽,特别是还要面对影那看似不可思议的多重人格,在判断和分辨上要投入更多的专注力,更加加剧了体力的损耗。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魏医生转头看着张队问道。
张队冷哼了一声,向门口的警员打了个手势,很快从房间另一侧走过来两个人,给影带上脚镣,一左一右将影架了出去。
“老张,经过这几天的精神评估,我有很大的把握确定嫌犯患有严重的多重人格分裂症,现在看起来,那个叫薛明德的应该起嫌犯的主人格,也就是说如果这起谋杀案是嫌犯所为,那么在犯案时,他处于限制责任能力状态。当然对此我还会进一步评估,很快就会有报告出来。”
张队闷哼了一声道:“魏医生,你说的那些东西我不懂,我只是一个粗人。但是我认为你别把你的同情心滥用,特别是用在一些狡猾的罪犯身上。”
听到这话,魏医生顿时涨红了脸,他有点恼怒地道:“张队,在刑侦方面我敬重你,但对犯人的精神评估是局里赋予我的权力,这也是我的工作。我认为你无端怀疑我的判断,干涉我的工作,这非常不妥吧?”
“怀疑你的判断?干涉你的工作?”张队冷笑了一下,“我从事刑侦工作20多年时间,第一次看到这种滑稽可笑的事情。疯子我也见过不少,哪一个疯子会像这个人这般清醒,不管他装出多少个人,起码都是存在理智的,可以正常交流。他以为装出关明哲和华邢的身份,一见到现场照片就发狂,能骗过我的眼睛吗?不能!这件事情证据确凿,几乎不可抵赖。我认为你还是把精力放在擅长的领悟好点,这事就别太掺和了。”
这些话说得非常不客气,魏医生顿时大怒,他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指着张队道:“张XX,你以为说什么证据确凿就能唬住谁吗!这件事如果证据确凿才叫笑话,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场发现的血迹里,分明还有未知血样存在,但案子拖了一个多月,你们连新的线索都找不到。死者的背景你们也调查了,嫌犯的作案动机是什么,你们也不知道!你到现在不敢提请正式逮捕,就是因为你有顾虑,而且我这关你过不去!所以我的事你不用多管,报告很快就会递上去,到时候你接不接受,并不是我所在意的事情!”
说完,魏医生也不打招呼,转身拂袖而去。留下一脸阴沉的张队独自发呆。
对于审讯室的争吵,影毫不知情,他被两个警员解除脚镣押进拘留房后,负责看守的警卫上下打量了影一遍,调侃地问道:“今天你又叫什么名字?”
影笑了笑,“薛明德。”
“嗯,除了形象,气质变了很多。如果你是装的,我不得不说你你的演技完全可以去拍戏了。”
影也不搭话,再次笑了笑,待铁门关上后,他打量了一下房间,除了一张架子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其它什么都没有。影活动了一下长久固定在审讯椅上有些发酸的身体,然后躺在了架子床上。
事情的前后关系他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现在有许多事情急需要去理清:
第一,自己要用什么办法才能让自己洗脱嫌疑,现在唯一的突破口应该在那个魏姓医生身上。那么该如何让他相信自己是无辜的呢?
第二,自己昏迷了接近一个月,在昏迷之前就收到过信息,因为安插在莫斯科的影错过了取货时间,货物已经发往中国。从自己的遭遇来看,那个影可能已经死亡。但是这个货物最初的始发点是哪里,无从知道。
第三,单线联系的使徒已经一个月没有联系到自己,按照组织的行事规定,极大可能认定自己已经死亡,并且将自己除名。因此必须尽快与组织取得联系,很多事情需要上报,包括自己的遭遇……
影闭上眼睛,精神很快被卷入一个漩涡之中,在刹那间不舒服的失重和眩晕感后,一道光亮出现在伸手不见五指漆黑的前方。那是一个散发出强烈白光的门,就像是在漆黑的空间中一盏明晃晃的白炽灯,指引着影的方向,他在黑暗中飞快地向着那扇门跑去,然后整个身体如落入水中一般,一下子融入了那道强烈的白光中消失不见。
影缓缓睁开眼睛,他现在正处在一个不大的房间中。房间里摆放着简单的陈饰---房间正中摆放着一张书桌,书桌旁有一把椅子,房间一边的角落里有一张单人床,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正躺在床上。角落另一边有一个抽水马桶,天花板上挂着一盏白炽灯,桌子上的老旧收音机正发出沙沙的声音。整个房间是单调的白色,墙上已经有剥落的乳胶漆的痕迹,并有发黄、发黑的印记,墙上订着一些老旧的报纸,但报纸的日期在视线中是模模糊糊的,完全看不清。正对的墙上高悬着一扇窗户,窗户是玻璃封闭的,只能看见夜色和很远处不知名建筑的尖顶。
“你来了。”躺在床上的男子坐起身,望着影道:“你是不是想问关于33天前晚上发生的事情?”
““是。”影点了点头,“那天晚上我突然失去了意识,当我再次恢复意识时已经在看守所了。究竟发生了什么?”
“哼!”男子冷哼了一声,“一个黑影,一个像雾气一样的黑影。它残忍地杀了惊声乱叫的女人,又想杀死我,我完全不是它的对手,我跑向门的时候突然失去了意识,应该是你又出现了吧?我们怎么活下来的?”
“事情有一些曲折。”影苦笑道,“一个黑影?它为什么要杀我?”
男子抬起头,有些冷漠的道:“这该问问你自己!我一直认为在我两之间我应该占主导,如果这样也许就会避免发生这样的事。虽然我就是你,但不得不说我们还是有截然的区别,你太弱了,很多事情都处理不好。”
影没有理会男子的奚落,问道:“从医院醒来后,你对警察说了些什么?”
“我没说我们之间的事。”男子不屑地道,“我只告诉警察有一个黑影想要杀死我。他们完全不信我说的话。还拿现场的血腥照片来刺激我。”
影点点头,他盯着眼前这个除了身材,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子道:“我也看见那些照片了。不过你无须要担心,关明哲,这件事情我会妥善处理的。我觉得那个姓魏的医生应该是我们的突破口。”
“希望是!”关明哲沉思了一下,“已经拖了一个多月,如果找不到办法,我们会有大麻烦。”
影点点头,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他所处的房间如同放在太阳下的奶油,在闭上眼的一瞬间全部都融化了,连同所有陈设和那个叫做关明哲的男人,消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影眼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面前还是看守所的房间,墙上的灯可能是电压不稳的原因,微微有些忽明忽暗。
梁玉书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华邢自己没办法随意联系他。影思索了一会儿,翻身从床上爬起来,他双手抓在铁门的栏杆上往走廊两边看了看,看守的警卫正坐在走廊的尽头的桌子后面,百无聊赖地看着报纸。
“警官。”影用手铐敲了敲铁门的栏杆,发出“咣咣”的声音,待吸引了看守人的注意后才道:“警官,我能不能问你个事情。”
突然的撞击声让看守警察皱起了眉头,他将报纸往桌上一搁,正待要发作,看见是影在招呼,于是感兴趣的走到影面前问道:“现在你又是谁?”
“我还是薛明德。”影对他笑了笑。
“哦,这样啊。”警察的脸一下子写满了失望,好像这次必须要面对另一个性格和名字的人才觉得正常,他冷冷地问:“有什么事情?”
“我想请问一下在我收监的这几天内,魏医生一共来了几次?”影小心地问道。
“魏医生是谁?”警察皱起眉头,他压根不认识影提到的魏医生。
影思索了一下,然后道:“年龄大概在30多岁,有一点微微秃顶的男人。”
这么一说,警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原来他就是魏医生,你收押的几天内他来过两次,都是隔天来一次,今天没有来。”说完这些,警察转身就走,边走边说道:“没重要事情别叫我,马上熄灯了。”
影目送警察走回椅子上坐定,才慢慢踱回架子床上躺着。按照警察所说,魏医生明天可能会再来做心理评估,那么只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做点什么,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