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穿越成了一个娃娃
——这是……风?还有雪……?
青松雪猛地睁开眼睛,被黑暗席卷时一直响在耳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清晰,而张开眼皮的瞬间,漫天的风雪劈头袭来,她本能地抬手去挡,动作却迟钝得仿佛生了锈——她也突然发现,她的手,小得不象话。
小手小胳膊,小脚小腿,裹在不算厚实的棉衣里,但看衣服的料子,细腻鲜艳,花纹繁复,价值应该不菲。她的身体,已经被冻得僵硬,微微发胀的痛,青松雪为了活命,只好爬起来不停地踩雪。
她心里觉得奇怪,眯着眼睛站在树边估量了一下身高,大约八岁孩童的身体——
“这是魂魄穿越了吗?”青松雪喃喃的低语很快消失在呼啸的寒风中。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趁着天亮走出林子,寻找人家。山中也许会有野兽也不一定,就算以她原来的身体,她也不一定能打得过一头野猪。
林中很难有人能分得清东南西北,除非经验颇足的老猎手,青松雪瞪大了眼睛往远处看,竟真得在远处看到一个金黄的光点,很像烛火,忽明忽暗的。她没有多想,简直是抡起小短腿飞快地跑。
她溜着号想,如果梁然发现她杀了人,会有什么歇斯底里的反应?
想到最后,竟幸灾乐祸地贼笑了起来,笑声还没出口,就被眼前的情景失望地吞回了肚子里——那哪是什么烛火,而是一朵生长在雪堆里的花散发的金色光芒。
不过天冷成这样还能有花活着,也是让人奇怪的事。青松雪好奇地接近那朵花,伸长脖子去仔细看,灿金色的重叠花瓣像一朵郁金香,织绣纹样一般的金线点缀在上面,清冽的香气在这样猛烈的风中也没有散去,仍缭绕在鼻底。
青松雪正在站起身子,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厚重的喘息声,还有脚掌踩到雪上的声音。她的心跳几乎漏了一拍,手脚都神经质地抖了起来。
接近她的是一只野兽,这个是不用仔细去想的,但她无法判断,那只野兽是否有攻击性。她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瞪着眼睛回头去看,这一看简直要吓得恨不得昏过去——她在电视里看过许多狼,但她发誓,她眼前这只狼,绝对不属于地球上任何一个品种。
鲜红的皮毛裹着坚硬的肌肉,蓬松的三条尾巴狂妄地挥舞,最让人可怖的是,这只红色的狼有三只眼睛,比它的皮毛还要鲜艳的红,含着嗜血的杀气,紧紧盯着猎物不放。
但好在红狼的体形与灰狼的体形所差不多,青松雪正想法子逃走,哪知道红狼叫也未叫一声就猛地扑面而来,青松雪下意识抬起右臂一挡!
登时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席卷了她全身,她疼得浑身颤抖,却死咬着牙没有叫出来,连呼吸都需要极大的力气。青松雪知道,她这只手没准会废了,对于画手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手!她突然发了狠,左手在地上胡乱摸索,抓到了一块冰冷的石头,猛地朝红狼的鼻子上砸去!
红狼哀嚎着松了口,往后缩了数步抱着鼻子在雪中拱。青松雪不敢松懈,生怕红狼再次扑上来咬伤她另一只手臂。她眼睛紧盯着红狼,悄悄蹲下身子,忍着疼用两只手到处摩挲坚硬的东西,与此同时,受了疼的红狼更加狂躁,又一次扯开尖牙猛扑而来!
青松雪随手抓到一个尖锐的物件,闭着眼睛对着红狼的眼睛猛刺过去!
野兽的痛叫声震得耳膜都要破掉,青松雪张开眼睛,惊讶地发现自己手里抓到的不是什么利器,而是那朵金色的花!本以为柔软易破的花瓣竟然与铁片一般坚硬,生生扎烂了红狼半边脑袋!
野兽的血顺着金色的花流满了青松雪的手臂,混进了她撕裂的伤口里,竟然瞬间晃过了釉色一般的金黄,几缕藤蔓似得纹路悄悄长满她的手臂——只是青松雪现在顾不得这些,就连手里的花朵失去了颜色变得枯萎也没注意,她要趁着野兽爬不起来的空档,努力逃出生天!
她拖着抖个不停的身子拼命往前跑,一手死死勒着伤口,如果再得不到救治,她知道,失血而死只是时间问题。跑了多久她也无法知晓,只是意识越来越模糊,直到前方出现了几个人影——
“我就说吗!我箭法是最准的,你看看,这满载而归啊!等回去给你们烧烤啊!那啥,一碗酒一口肉,太美了!”
略为高亢的男中音比风声还响,青松雪站定了身,努力瞪起眼睛想要看清那人。人比野兽还要可怕,她无法放松警惕。
与此同时,对面一伍人中有一个岁数略大的男人发现了青松雪模糊的身影,伸手拦住了处于最前面穿着甚为显贵的青年。“哎,老板,前面好像有人影。”
青年半信半疑地咧嘴笑:“瞎说,这寒月的,也就咱们出来。”他往那处看去,猛地吓了一跳,便往人身后躲。“哎,不是狐精吧!”
站在他左侧的男子,身材最为魁梧,身上除了挂着弓箭还有沉甸的猎物。他听了青年说的话,想了想说道:“有可能,但这狐精再厉害也打不过我,我走过去看看。”
“你、你小心点啊!”青年没胆子的往后缩,只伸出手挥了挥示意。
青松雪见一个人影慢慢接近自己,下意识退着步子要跑,哪知道身体失血过多,竟一下软倒在地,惹得那人影大呼小叫地飞奔而来——
“哎呀妈呀——这咋是个女娃子,哪家这么狠心把她给扔这儿来!哎呀!这身上咋这么多血——老板!快来呀——”
青松雪昏过去之前还心想这人东北话也太正宗了,听着就舒坦……
“我勒个去……这伤口看着太渗人了,你们从什么地方发现的她?”
“我们今天不是去山上打猎么……”
“这大冬天的,你们去山上打猎?那么大风大雪,脑子被驴踢了?”
“……不是晏婴我告诉你我是你老板,你再这么说我小心我扣你工资!”
“呦呦呦,小心眼劲儿,赶紧告诉我怎么回事!”
男的女的不同声音在她耳朵边乱七八糟的响起来,青松雪就算不醒也很难。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华丽的雕花床上,床边围了四个看起来很富有的男女——电视剧她没少看,可她不会没脑子到认为自己在拍电视剧。
这些人穿着古装……她不但魂穿,还穿到了古代,呵呵,问候你祖宗。
“哎!她醒了醒了,晏婴你你你快去看看!”那个操着东北口音的魁梧男人指着青松雪叫嚷开,额前的碎发都随着动作一抖一抖。
“叫什么叫!醒了就代表什么事都没了,躺了几个时辰了,该吃点东西补补。”叫晏婴的女生瞪着眼吼过去,一边将青松雪扶起来,靠在立起的软垫上。
“早就准备好了,还用得着你说!呐,你喂!我们几个大男人,笨手笨脚的该给女娃呛着了。”
一碗清淡的咸粥,里面混了切碎的虾肉,浓稠软糯,看起来就有食欲。青松雪本想抬手去自己接碗自己吃,结果发现右手伤得太重,动也不能动,无奈只好接受陌生人的伺候。
“那个,孩子……”青松雪听见有人叫,便抬眼看过去,一个中年人慢慢靠过来,摸着胡须轻声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青松雪。”
“你多大了?”
“八岁。”她尽量往岁数小了报,保持一些警惕。就算这些人后来想害她,也会因为她的年纪而失去警惕,只要她不说,谁能知道这个躯壳里装了一个成年人。
“那你怎么一个人在山上,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青松雪抿了抿唇,伸出左手推开晏婴拿着粥碗的手,面无表情的开口:“这位……”
“我姓名萧典书。”
青松雪顺势改口:“萧叔,我为什么出现在那山上我也不知道,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了,我只是在寻找走出森林的路的时候,被一只红色的狼袭击。”
“红色的狼?”萧典书皱着眉头看着青松雪,待她重又点头后,纳闷地自言自语:“不可能啊。咱们山上什么时候有红色的狼了,那红色的狼可不是普通生物啊……”
操着东北口音的男人推了推萧典书的肩膀,也是纳闷地问:“咋的了?有啥不对吗?那狼哪个山头没有?也许是别的山头的狼没吃的喝的了,到这边逃荒来了呢。”
“不是宗虎你不知道,这红色的狼的狼字,应该加个双引号。”萧典书举起手指勾了一下。“有书记载,那是一个专以火为食的妖兽,名叫祸斗,生了一副狼的模样,却有三只眼三条尾。”
“那又怎样,咱们国家出现的妖兽还算少吗?萧叔你也算是见多识广了,怎么这点小事就激动了。”说话的是个年龄大约在二十多岁的青年,穿着是这些人中最华贵的,单是衣面上的绣线就是用银线组成,更别提腰带上的贵重宝石。
卧槽,我穿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妖兽出现,人们都见怪不怪了!青松雪不淡定了,心脏碰碰的跳,但她必须努力控制脸上的表情,装成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儿。
“老板,祸斗是以火为食的,你想啊,现在是腊月,那山上大雪铺天盖地,有点火星也早被风吹灭了,烟都吹得一丝不剩,那这个祸斗为何要到那山上,还袭击一个小女娃。”
青松雪皱了皱眉,别说他们,就算是她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何那野兽要袭击自己。她只不过是接近了一朵花儿而已,但那朵花实在奇特,她知道自己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出来,便先一步开口说了实话:“我知道它为何袭击我,现在想来,它应该是等那朵花完全开放。”
“花?”萧典书皱着眉低头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对,花!那朵花是不是金色的,碗型,然后花瓣生长较碎却不凌乱?摸起来有着铁一样的质感,又硬又凉?”
青松雪点了点头。
萧典书欣喜若狂地一拍掌,摇着青年的肩膀笑着说:“哎呀,老板我跟你说,有个传说,说当初龙神为了让凡人过上暖和日子,从天降了火种,那火种掉到地上,三天一开花,每次开花,花蕊都会燃起火焰,风吹不息,雨淋不灭。”
“但若是它离开土地,就不会再起火,不过磨成粉末合着无根水喝下,可治百病、起死回生。”
青年却皱起眉头表示不信。“那不是传说吗?哪那么神奇。”
“那是真的,但我没想到咱们这边也能有一朵,若咱们将它拿回来,就发了!四十年来,我就听说皇帝珍藏了一朵,二年前已经用在病重的皇后身上了。”
“不是,那它,这玩意这么神奇,全国的人不都得找疯了啊,谁还用得着天天安分过日子。”宗虎扬着下巴说。“净瞎扯。”
“那东西好是好,可这世界上哪个好东西你能免费得到?”萧典书摸着下巴,伸出手指认真地解释:“这个花,是最纯粹的火种,而祸斗这东西就只能吃火,理所当然守在这花旁边寸步不离,谁跟它抢,它就跟谁拼命。皇帝有千兵万马,车轮战也能耗死它。可老百姓哪有这个能耐,安分过日子最实在。”
“这倒也是。”宗虎两眼一亮,凑过来指指门外。“那我现在就去?我就站在老远去瞅瞅,看是真的不?”
“去什么去,现在天色快暗下来了。”青年皱着眉开口阻止。“那东西要真属于咱们,早去晚去都没事,要不属于咱们,拿着刀去抢也抢不来。再说,你本领再强大,一个人也打不过那没人性的野兽。”
“不让去就不让去呗,说那些大道理给谁听呢。”宗虎撇着嘴丢下一句“我去做饭”便不爽地扭头走了。
“我给你打下手。”萧典书用手捂着嘴,掩盖幸灾乐祸的贱笑,低着头溜出屋。
“不是,你们能不能尊重点我!”
晏婴看着青年一脸受打击的样子,更不屑地撇嘴损道:“你可得了,都共事这么多年了,你到现在才想起来树立老板的威风,晚啦!”
“……行。”青年愤懑地站起来。“我惹不起你们我还躲不起吗?”说完抬起脚往门外走。
晏婴赶紧抬头喊道:“哎,穆长引,你去哪儿,一会儿就吃饭了!”
“我去给孩子拿点零食,离开饭时间还早呢,一碗粥哪够她饱的。”穆长引扭过身子弓着腰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阴险!阴险!”
“滚你的!我什么都没说,疯狗!”
青松雪憋着笑目送穆长引火冒三丈地离开,耳边听见晏婴嫌弃地说道:“小宝宝,我告诉你,你以后少理他,他就是一脑残。”
青松雪抿嘴笑了笑,并未将她的话当真。她一直羡慕这样的朋友关系,无论怎样打闹互损都不会出现感情崩裂,从上小学到大学,十几年的时间,她没遇到过一个真心的知己。准确来说,应该是没有遇到一个能让她肆无忌惮地打闹、大声说笑的知己。
她想,能有这样真性情的人,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人吧?起码,自己的运气还算好,遇到了好人。
不过,比起那些,她更担心另外一个问题。“姐姐,我的手……以后不会有什么病根吧?”
她的手是她最在乎的东西,说是比生命更重要也毫不夸张。手可以握笔,可以在纸上画画,便就可以让她尽情地投入到色彩的世界,那是她最幸福放松的时候。
好在晏婴拍着胸脯大咧咧地说:“我的医术你放心,在咱国家,我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你就放心吧,不耽误你吃饭拿东西!”
青松雪冲着她微笑,心里微微放松下来。然而对于他们嘴里的传说,青松雪有些诧异,她接近那朵花的时候,周围并没有什么风吹不灭的火焰——也许传说的太过久远,所以有些信息也就不太真实了吧。
穆长引拎着纸袋在店里来回转悠,脑子里乱作一团。他在商业街开了一个店铺,专卖些果脯、糖果、糕点之类的零食,种类多得堆了满满一店堂,连走路带起的风都是甜的。
好些领着孩子的妇女和千金小姐进了他家店铺就愁得不知如何选择,他乐得如此,当初还说客人们选择困难,就是因为自家的商品样样都好,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而现在,他也陷入了这样困难的选择。正好萧典书路过他身边,被他一把拽来。“萧叔,你说,这小女娃都喜欢吃什么,我总不能一样给她弄一点,那不得堆成一个小山。”
萧典书下意识回答道:“小女孩都喜欢吃甜的,你给她弄点软糖就行。”他看着穆长引手忙脚乱地在软糖柜前忙活,有些犹豫地说:“老板,我有些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穆长引挥舞了一下勺子示意萧典书说下去。
萧典书靠在柜子上,一手摸着胡子,很是狐疑地边想边说:“我怎么想,怎么觉得那女孩子的来历不简单。”
穆长引一不小心将橘子糖倒出了袋子外,心疼地“哎呀”了一声,赶紧捡起来拍拍灰转手塞进自己嘴里。“废话,那女娃娃衣服一看就上档次的很,肯定来自哪个大户人家,明儿个我让宗虎出去打听打听,哪家走失了孩子。”
“不是老板你没想到吗?她说她不知道是怎么出现在山里的。‘不知道’,一是她失忆了,二是她不想告诉我们。”
“我知道你要跟我说什么。”穆长引终于捣腾完了糖果,将袋子一裹,转身走到里堂找了把椅子坐下。“寒冬腊月的,出门买东西的人都很少,更别提小娃娃贪玩走失,但是她身上有咱们国家的身份证明,就不可能是别国的间谍之类。再说了,一个四岁的小娃娃,她再聪明,那人生阅历摆在那儿呢,怎么也骗不了在商场摸爬滚打、坑蒙拐骗数十年的老子!”穆长引撅起大拇指指向自己,霸气测漏地吼道。
“而且,我看,就算我派人去打听,也不能打听到什么,都狠心将自己娃娃扔到雪山深处,摆明是不管她死活。”
萧典书意外地看着穆长引,脱口问道:“您是觉得,那小娃娃是被家里人扔了?”
“她应该没说假话。”穆长引仰着脑袋回忆,用手里的勺子背摩擦着下巴。“这人的眼睛最不会骗人,小娃娃眼神很纯洁可爱。”
“那您是打算?”
“留着吧。”穆长引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抖了抖长袍。“咱店里人除了跑送货的,就咱四个人,多一个打下手的没什么不好。”
萧典书不可思议地瞪着他。“您敢犯法?雇佣童工是杀头之罪!”
“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说让她做苦活儿了!”穆长引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我是让她当宗虎的试吃人,和我一起!平时让你们试吃点甜食就要死要活的,这好不容易捡到个小女娃子,还是个别人不要的,那我干嘛不要?!”
“你这话可千万别让小女孩听见,她要是知道她家里人遗弃她,该多伤心。”
穆长引瞪了萧典书一眼,皱着眉道:“放心,我是那种不牢靠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