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合十摆在胸前,乔薇状似虔诚地祈祷,“愿主保佑我。阿门。”
警官虽自大,却不是太蠢,这一下,他便从乔薇所模仿的死态反应过来,“耶稣?”
“一个小小的疏忽透露出真相,”乔薇慢悠悠地说道,“敢在圣经上肆意描画,说明阿斯塔纳本身并不尊重耶稣,那她为什么要在赴死这么重要的时刻做出这样的手势?”
少女神色嘲讽,“因为耶稣在死后的第三天复活,而这个愚蠢的女孩相信,自己会在三天后醒来。”
“所以阿斯塔纳小姐并非自杀。”乔薇晃晃悠悠地踱到尸体旁边,然后在佐雅“不要不要”的眼神之下,凑近了去看那具面容安详的尸体。
“嘴角有淡淡的腥味,面容平静,怎么看都像是自杀吧?”乔薇嘴角带着一丝冷笑,“可是,雷斯垂德先生,记得我和您说过什么么?”
“献祭需要自愿。”
“这世上,只有真实的诱惑与幻觉才能让人自愿地,毫无后悔地奔赴死亡。”
“哥哥,记得我让你去查的东西么?”乔薇回头看他,佐雅点点头,“虽然瞒得很紧,但最近维特森确实进了一批罂粟。”
罂粟花汁带有浅腥味。
警官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
“你是说……”他皱起了眉头,如果是这样的话,维特森就装得太像了。
“不不不,我可没有那么说哦。”女孩摇头,她神色纯粹,像是玉石般剔透的眸子盛着满满的恶意,像是璞玉嵌入尘埃,让人惋惜。
“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可是我确信,这位阿斯塔纳小姐,才是真正的起因。”看见警官一头雾水的样子,女孩又从柜子中抽出一本书,那书应该有些年代了,却被保存地十分认真谨慎,连书页小小的褶皱都被铺平。
“雷斯垂德先生看过《浮士德》么?浮士德与玛格丽特的爱情悲剧,是对追求狭隘的个人幸福和享乐主义的利己哲学的反思和否定。”
“除了是个虔诚而又偏执的吸血鬼教徒,维特森夫人还是个极端的分享主义者呐。”
乔薇笑起来,“她堕入她所以为的天堂,并希望维特森与他一起。可惜维特森却不愿意。可是爱情使她盲目,信仰使她疯狂。最后,他们只能一起受伤。”
两个年轻的警官早就按照雷斯垂德的吩咐押着维特森来了,在乔薇与雷斯垂德交谈的过程中,维特森一直很冷静,不能再冷静了,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像是对自己成为别人交谈的对象这件事一点都不关心。
突然停下话头,乔薇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得看向他,还在查看着尸体的警官不明所以,也不好插话,一瞬间这件小屋安静了下来,有一种压抑在慢慢酝酿。
维特森果然先支持不住了。
“不知道你们喊我过来,是为了什么?”他淡淡开口,问道。
“不知道先生身上的伤还好么?”乔薇慢条斯理地翻开手中的书,像是随口一问,“毕竟,作为一个嗜血者的供血者,你也不容易啊。”
乔薇向上天保证,她真的没有幸灾乐祸。
“你知道了什么?”他眼角有转瞬即逝的惊讶,但乔薇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惊讶。他对自己的质问显露出不屑,但这正说明她的问题触到了对方的痛处。
“我难道说错了么?”
“你迷恋罂粟的味道,她迷恋你的血的味道。”她双手虔诚地捧着手中的书籍,像在念着咒语,“说说看吧,你为什么要帮你可爱的小妻子奔赴死亡?”
回答她的是只有沉默。
“不说也没有关系哦,”她笑得很干净,像是得到了自己喜爱的糖果的孩子,“我已经知道了,异端的审判者。你也是VampireTemple的一员吧,让我猜猜,应该还是高层,不然,也不会容许你包庇她这么久。”
“挣扎在爱情和信仰中的你,也不过是个可怜人呐。”
“舞会上的那一巴掌,是因为你拒绝了她共同献祭的邀请,她失望,却仍旧坚持要献祭。”
“所以维特森帮她了?”雷斯垂德终于找到了插话的空隙,他皱着眉头看向维特森,像是看到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
“不。”
这次回答的却是维特森自己。“我没有帮她。”
“你帮她了。”乔薇道。
“那把匕首,你忘记了么?是你亲手插上去呐,左撇子先生。不要问我为什么看出来的,不谨慎的您,在开门以及接过警官给你的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用的,都是左手呢。”
“如果她是自杀,那么刀进入身体的角度应该是自上而下,但是,那把刀却是自下而上,她面色平静但又有些吃惊,说明她已经预见了自己的结局,却又是你在她的献祭过程中,给了她至关重要的一刀,使她完全没有想到。”
“刀从左侧泛光,说明左侧更用力,可夫人也是个左撇子啊,你看,所有的书页都从左侧被做了标记。
这样的话,如果是自杀,刀应该在右侧能够反烁光。”
“你们不明白!”
“我是被逼的!”维特森终于维持不住自己的绅士风度,他面色狰狞起来,“我明明已经赶她出去了,她还不死心,想要献祭自己,获得永生,甚至不惜想要放干我的血!”
“你不理解她想要保护你的心情呐。”乔薇从凳子上跳下来,她不高,大概只到维特森的肩头,但是那一刻,却让维特森背脊一凉。“先生,知道么,刚刚我说的所有话,都是为了等你承认,是你动的手。也就是说,刚刚说的,”她仰头笑,“几乎全是假的,不过是顺着你的诱导刻意去推测。”
“你染上了毒品,是与不是?”她靠近他,“阿斯塔纳献祭自己,不是为了获得永生,而是为了求得一个净化你,使你脱离毒品污染的机会,伟大的始祖怎么会接受被罂粟花熏染过的子嗣?她要你的血是因为,以你的血为引,她自愿代替你被献祭,这才是她一脸安详逝去的原因。不得不说,虽然她是一个疯狂的教徒,可她爱你的这份心意,令我心惊。”
“而那罂粟花的味道……您自己应该深有体会。一个染上罂粟很久的人,怎么可能会还保持着自己的雍容体型?”
“她算计了很多步,为了将您的罪,由她一人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