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上,有些人愿意浑浑噩噩地过一辈子,遇到困难退缩或者绕远路走,只要过了心中的坎,照样活得很好。但有些人,他们眼里进不了沙子,也不愿被困难打倒,有些东西若是放弃了就等于放弃了心中的信仰和坚持,所以他们不会退缩也不会放弃。
陆小凤就是这样的人,即便有青衣楼这样一个庞大的江湖机器在前,他在喝了一坛子酒之后立刻就下定了继续追查下去的决心。
他提着一壶上好的女儿红,猛地灌了一大口,畅快地笑了起来。唔,不过他还是很惜命的,现在还是装作妥协的样子好了。
所以一身酒气的陆小凤冲进小楼的时候,又唱起了李白的“将进酒”,成功地使用魔音逼退了想要上前拜师的陈珏。
陈珏:爹爹,不是他不努力,实在是……
阿精用最快的时候回了房间,而后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呼——终于出来了,她是没怎么听人唱过词,但……难听到这个地步还如此自信高歌的,他陆小凤到底是哪来的自信?难道是强大的气运自带的?阿精走在夜晚的小街上,有些无语地想着。
“邦邦邦——”梆子声敲过三声,已是三更天了,抬头一轮圆月,阿精突然觉得有些冷,这样的月夜她再熟悉不过了,曾经的她再这般的日子里总是窝在窄小肮脏的巷子里,手中握着抢夺来的残羹冷炙,静静地等着明日温暖的到来。
有的时候等来了有的时候等不来,一阵夜风吹过,带来一阵阵食物的香味,阿精突然紧了紧外衣,往日里此刻她可能已经坐在夜摊上喊着老板来一碗三鲜馄饨,现在突然就觉得索然无味了。
难道是跟着殿下久了,也会思考这些以前觉得完全不需要考虑的东西了吗?
【乖,这般晚了,小女孩该回家睡觉了。】
也许是夜色朦胧,也许是小助手的眼神太彷徨,长琴见过的阿精永远没心没肺,见到他就两眼冒光,他以为小助手永远都是无忧无虑没心没肺的,却原来也会……有感伤的时候。不过他教养出来的小女孩,怎么可以流露出这般的情绪,所以他开口说了刚才的话。
却没想到效果这般好,乖孩子,如果你一直这么听话,他不介意稍微再对你好一点。
低沉婉转的声音在脑中响起,被喊“小女孩”的阿精瞬间就酥了,那点点小忧桑立刻散光光,只剩下红红的耳朵在刷存在感。
#殿下在安慰我,多西哟#
听话的孩子有肉吃,阿精立刻就消失在了原地,准备回家睡觉了。
夜摊上的老爷爷使劲揉了揉眼睛,刚才那里还有位姑娘,怎么眨眼间就没了,这事也真是奇了怪了,莫不是……他抬头看了看光洁的圆月,倏然又摇了摇头,自己果然已经老了,竟然这般一惊一乍了。
没有引吭高歌的陆小凤还是比较可爱的,至少陈珏又黏上去求学武了。
这真的是个坚定的孩子,陆小凤有些不忍将事实告诉他,但他既然要再度追查下去,便不可能瞒着这孩子一辈子。
总要说出来的,陆小凤这样想。
阿精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大一小对峙的场景,花满楼不在,大概是去隔壁街的老伯看腰去了。
“哟,阿精姑娘早啊!”陆小凤露着一口大白牙,笑着道。
其实他也有些奇怪,不知从何时起他们就接受了阿精住在小楼中的设定,明明是个陌生而神秘的姑娘,虽然七童的小楼确实是不拒任何来客的,但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而他竟然也如此轻而易举地接受了。
这真的时间奇怪的事情。
阿精看着陆小凤略微疑惑地望着她,有些闹不懂:“我今天很奇怪吗?要让陆大侠这般看着我!”若不是殿下让她交好,她才懒得住在这里呢!
陆大侠对于女人,嘴巴上自来是抹了蜜的:“自然是今日姑娘格外明艳动人。”明艳动人,在陆大侠看来这四个字十分适合阿精的外表,当然也仅仅适用于外表。
被一个长得不错的异性夸奖,阿精还是挺开心的:“陆大侠怪不得能够百花丛中过,原来是这般会说话!”
陆大侠一点都不谦虚,点头吞下了这个“赞美”。
“阿精姐姐,你帮我向陆大侠求求情,让他教我武功好不好?只要他答应,以后我肯定会报答他的。”陈珏想陆大侠最喜美人,阿精姐姐这般漂亮,应该不会被……这些天来,他求了无数次,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我说陈珏陈大侠,你放过我吧,你就算是请个如来佛祖来,我都不会教你的。”陆小凤一听,立刻跳了起来,因为他也觉得若是一个明艳的大美人求他,以他脆弱的抵抗力……十有八九可能会支撑不住,所以他先发制人,不给阿精说话的机会。
阿精自然乐得看陆大侠的好戏,陈珏的耐心已经快到极限了,这世上会武的人很多,摆在陈珏面前的却只有陆小凤一人,陆小凤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陈珏可能会做出让人始料未及的事情。
八号当铺不会做亏本生意,她自然也不会。只有将欲望压至最大,她所获得的典当物才会越值钱。
陈珏发了狠,两人起了争执,半大的小子力气本就奇大无比,陆小凤一个没留神就让人跑了出去。
“陆大侠也有制不住的人啊!”阿精凉凉的说了一句,成功将陆小凤气得去追陈珏了。现在的小孩子真的是越来越难教了,幸好他没有成婚的打算,万花丛中过多潇洒啊!
冷风吹在他的脸上,却仿佛一刀一刀割在他的心里,陈珏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看着面前焦黑乌炭的残破店铺,曾经这里是他的家他的立身之处,可如今……欢声笑语已不再!娘亲走的时候他还小,所以他不悲伤,可爹爹教导他良多,将所有心血都倾注在他的身上,这般一心一意对他的爹爹走了,他怎么可能不愤怒!
为什么……连手刃仇人的机会……都不给他?
“陈珏,你想要力量吗?”陈珏抬起头,泪光中看到一袭红衣的阿精姐姐,不再是往日里清淡的广袖衣裙,而是一身烈焰红衣,晃得他的眼睛有些疼,却让他不由自主地回答:“想!非常想!”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是,无论什么代价。”陈珏狠狠地点了点头。
阿精轻拂衣袖,本来衰败的店铺立刻换了个场景,一张青木小桌,两把实木太师椅,她坐在上首,轻轻道:“那么,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