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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哀莫大于心死(1 / 1)

()秋羽裳的手一松,剑无力地垂了下去。

她整个人像虚脱似的,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她发现自己的手心里竟全是冷汗。

她又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甚至觉得自己是那么的自私和愚蠢,她忍不住为自己对他的怀疑感到羞耻和不安。

他和她一起出生入死,经历了那么多生死的考验,他为了她,流过血,流过汗,甚至不惜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她,帮助她。她对他即使有一丝一毫的怀疑都是不可宽恕的,因为她从他眼中看到了这种痛苦和失望,她突然很想得到他的原谅,她的心里充满了恐惧,怕因为自己犯下的这个错误会永远地失去他。

但她却不敢抬头去看他,就在她觉得一阵眩晕的时候,韦开温暖而有力的手扶住了她。

她抬起头,就看见他明亮的双眸,依旧暖如春水,荡漾着无限的关切和柔情,就像是冬天里最温暖的阳光。

她痴痴地看着他,喃喃说:“我相信你!”

韦开笑了,笑容坚定而自信。

这是胜利者的笑容!

“他在撒谎!”

一个人缓缓从回廊里走了出来,她的声音平静而略显得沙哑,脸色也苍白得没有血色。

秋羽裳全身一震,韦开的笑容也僵在脸上。

这个人赫然竟是风云帮的大小姐林祖儿。

林祖儿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韦开已经没有时间去考虑这个问题了,因为林祖儿接下来说的话更出乎他的意料。

“他的确是风云帮的继承人,我的未婚夫。”林祖儿一字字说。

秋羽裳一动不动,整个人似已呆住了,林祖儿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炸雷响在她的耳边,绝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韦开忍不住喝道:“祖儿,你胡说什么?”

林祖儿一直走到他的面前,目光哀怨而凄楚,幽幽说:“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度过了多少开心的日子,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韦开微微笑了笑,希望自己的表情可以尽量显得自然些,更想提醒林祖儿不要再说下去。他微笑着,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让她说,说下去。”秋羽裳却忽然说。

“羽裳,你相信我,祖儿一定是受他们所制,才会胡言乱语,你千万不要上他们的当。”

萧中玉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悠悠说:“韦开,我知道你一定很吃惊,你绝没有想到我们会抓住林大小姐,更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出卖你,你应该不会用杀死杜铁山,秦阜和路小安的那种见血封喉的毒针来对付林大小姐吧。”

韦开的喉头发干,脸上的笑容很不自然——一个人要是发现自己被最信任的人完全出卖了,脸上就是这种表情。

林祖儿冷笑,“就算他想用,我也不怕,因为那本就是我父亲教给我的保命绝技,若不是他这一次执行的是特殊任务,我怕他有危险,也不会教给他。”

“特殊任务?”秋羽裳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不错。”林祖儿咬着牙,却控制不住心中的怨愤,“你真的以为他所做的一切是为了帮你报仇吗,那你全错了,简直就是异想天开,自作多情。”

“那是为了什么?”秋羽裳问。

“所有的一切只不过是风云帮对付刈鹿帮的一个计划,在这个计划里,你和雁心月只是被我们利用来对付刈鹿帮的两颗棋子。”

“我和雁心月?”

“因为你们是铲除刈鹿帮势力、打击诸葛擎天最有力的武器。”

“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杀杜铁山他们灭口,阻止我找到诸葛擎天?”

林祖儿冷笑,“因为你根本不是诸葛擎天的对手,更重要的是,风云帮要摧毁的是整个刈鹿帮,而不是一个诸葛擎天。”

秋羽裳讥诮地说:“我明白了,杀死一个诸葛擎天,还会有第二个诸葛擎天,摧毁了刈鹿帮,却只会有一个风云帮了。”

“所以,每次有人在说出诸葛擎天的名字时,他都会抢先一步杀人灭口,而你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凶手竟然是他。”

“我是想不到,实在想不到。”秋羽裳冷冷说。

“这样你就会顺着我们的计划一步步走下去,替我们扫清所有的障碍。”

“可现在这个计划还没有完成,就已经被你破坏了。”

“不,这个计划应该说已经完成了,现在就是告诉你真相的时候。”

“他既然是你的未婚夫,你为什么要出卖他?”

“因为我觉得你很可怜,你的身世已经够不幸了,却还要被人欺骗,被人利用。”林祖儿的眼中充满了讥讽和嘲笑,“我也是个女人,我只是不想你痴心错付,自作多情,他绝不会爱上你,绝不会。”

“因为我知道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他跟天下大多数男人一样,只有金钱和权力才能让他满足,而这一切,只有我才能给他。”

韦开终于忍不住喝道:“够了,祖儿,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林祖儿冷冷看了他一眼,“我比任何时候都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的声音尖锐得像针,“你要的是风云帮,而我只不过是要一个我自己喜欢的男人。”

当一个女人敢当着别人的面说这种话,就证明她已经下定了决心,而当一个女人下定了决心去做一件事,世上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止她。

——感情就是这么奇怪的东西,它越伟大,也就越自私。

秋羽裳看着韦开,目光平静而空洞,声音也显得那么遥远,一字字说:“她说的是不是真的?”

韦开的呼吸也局促起来,避开她的目光,“羽裳,你相信我。”

秋羽裳仍然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你要我相信你,却为什么连看我的勇气都没有?”

韦开努力想笑一笑,只要他还能笑的时候,天下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但他发现自己竟然笑不出来,一种沉重的压抑使他觉得连气都透不过来。

他甚至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祖儿却不放过他,冷笑着说:“他当然不敢看你,因为他对你说过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欺骗你,在你面前,他只是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她的目光突然变得哀怨,看着韦开,几乎是在哀求:“韦开,你何苦到现在还要骗她,她已经没有任何利用的价值了,你还不肯放过她吗?”

韦开的脸色也苍白起来,林祖儿说的每个字都像毒蛇在啃噬他的心,但他却不能否认,也不能申辩。

这是种什么样的感觉,是被人出卖的愤怒,还是被人揭穿的羞辱,又或者都不是。

他握着秋羽裳的手却不知不觉松开了。

秋羽裳的手里空空的,心里也空空的,连思想仿佛都变成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停顿了,生命仿佛也停顿了,她就这样一瞬不瞬地看着韦开。这目光伤感,似哀怨,似绝望,又似乎什么也没有。

她可以接受世间所有人的欺骗和愚弄,只因为她身边还有韦开。

但现在她才发现,真正欺骗和愚弄她的人居然就是面前这个令她刻骨铭心的男人——这简直就是一种讽刺!

她的思想已痛苦得麻木,她整个人就要崩溃。

彻底的崩溃!

韦开看着她,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比她更痛苦,甚至有一种深深的罪恶感。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一天终会来临,为什么等到它真正来临的时候,居然连他自己都不能接受?

莫非他一直不敢承认、不敢面对就是因为他也承受不起。

他的计划虽然成功了,但他却觉得自己是个完完全全的失败者。

这莫非就是成功的代价?

风更大,云雾翻涌,星月无踪。

萧天的目光得意而阴险,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

他发现他们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他们都太多情——一入情关,则不足观,一个人若是太多情实在不是件好事。

他的声音恶毒得像诅咒:“韦开,其实你比我更卑鄙,更无耻,我伤的不过是她的人,你伤的却是她的心。”

韦开的身子微微震了震,连指尖都颤抖起来。

萧天的话就像在他心上插了一把刀,他的心也开始滴血。

他不敢看秋羽裳的目光,他羞愧、无地自容,他的人格和自尊已被击得粉碎。

秋羽裳却突然笑了,笑容说不出的凄绝,“我哪里还有心可以伤,我的心早已死了,早已死了……”

“羽裳,我……”韦开似乎想说什么,秋羽裳冷冷截断他的话,“你什么也不用说,我也不想知道。”她的目光从他面上扫过,冷冷地像在看一个陌生人,她的声音也冷得像冰,“今生今世,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说完这句话,她从他身边一步步走过去。

韦开忍不住伸手想拉住她,他的手还没有碰到她的衣袖,她突然反手一掌掴在他的脸上,几近疯狂地嘶声吼道:“不要碰我!”

她的目光凶得可怕,像一只负了伤的野兽爆发出的最后的挣扎,韦开怔怔地站在那里,脸上火辣辣的,心里却又苦又涩。

他看着她一步步走了出去,没有人再敢阻止她,她的身影孤单而瘦弱,她的手里紧紧握着剑。

剑冰冷,她的心更冷,黑暗终于将她完全吞没。

韦开黯然,长长叹息了一声,然后就看见了慕容飞。

慕容飞的目光鄙夷而讥诮,就像流星剑发出的光,他的声音也像流星剑一样冰冷尖锐,“你记住,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韦开沉默。

他顿了顿,脸上掠过一丝嘲笑,又似自嘲,“我真的很看不起你,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朋友。”

韦开居然也笑了笑,“连我都开始看不起我自己了。”

“不过,有一件事你还是值得庆幸。”

“什么事?”

“如果我是她,一定亲手杀了你!”说完这句话,他一眼也不看韦开,大步从他身边走出去。

韦开没有说话,目光呆呆凝视着眼前无边的黑暗,谁也不知道此时此刻,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林祖儿美丽的大眼睛里已盈满了泪,幽幽说:“我知道我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你一定很生我气。”

韦开仍一动不动。

“就算你和爹爹都怪我,我也不在乎。”

韦开还是不说话,她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无论我做什么,全都是为了你。”

韦开看着她,良久,才说:“我知道。”

风吹过一阵雨雾,不知什么时候,天开始下雨。

冰冷的雨水打在秋羽裳的脸上,她脸上只有雨水,没有泪水。

她没有哭,她已没有眼泪可以流。

她一直向前走,她已没有方向。

风中突然有一缕琴声飘来,断断续续,若有若无,凄凉委婉,如泣如诉。

是什么人在雨夜抚琴?

如此寒夜,如此风雨,如此琴声,天涯总有断肠人!

琴声虚无飘渺,却声声扣人心弦,秋羽裳的思想已麻木,不知不觉,循着琴声而去。

烟雨凄迷,一座长亭危立。

亭檐下悬着一盏孤灯,随风摇摆,灯光昏暗,在风雨中显得更加微弱。

亭中一几,几上有琴,一白发老者羽衣星冠,盘膝而坐,以手抚琴,神情肃穆。

老者身后一人垂手而立,白面微须,神态安详,似在凝神倾听。

秋羽裳一直走到长亭前,琴声不绝,声声入耳。

这琴声,恍如隔世,这老者,似曾相识。

她就站在长亭前,风雨中,一动不动——这里似乎就是路的尽头,生命的尽头。

就在她如痴如醉,浑然忘我时,琴声却嘎然而止。

白面微须的中年人轻轻拊了拊掌,“可喜可贺,琴老,你又多了一位知音。”

老者喟然长叹,“千金易得,知音难寻,她连心都已经死了,又怎能知音?”

中年人也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真是何苦?何苦?”

“多情自古空余恨,错,只错在她太多情。”

“可她本不是个多情的人?”

“正所谓无情有情,外表看起来越无情的人,其实内心的感情比任何人都更丰富,也更执着。”

“这么说,她现在是真的很痛苦?”

“情魔入心,不死不休。”

“难道除了死,真的再也没有法子能解脱吗?”

老者没有回答,黯然长叹一声,琴声又起。

中年人也不再说话,凝神倾听。

秋羽裳轻轻闭上眼睛,思想和灵魂似乎都已脱离了躯体,进入另一个极乐世界。

那里没有仇恨,没有痛苦,也没有欺诈。

琴声突然一变,有如金戈铁马,杀气腾腾,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她仍然一动不动,甚至开始期待,期待死亡的降临。

——只有死,才能解除她心里的痛苦。

——只有死,才能让她得到彻底的解脱,所有的仇恨和痛苦都将彻底的结束。

她的脸上带着一种奇异的微笑,一种幸福的满足,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中年人微笑着,慢慢举起了手。

韦开轻轻掸了掸身上的雨水,他脸上已经恢复了昔日的从容和自信。

林祖儿倚在他怀中,身子却还是微微地颤抖。

韦开替她理了理凌乱的发丝,柔声问:“你冷不冷?”

“不,不冷。”

“我们回家去,好吗?”

林祖儿点了点头,“好。我好想爹爹,我要回家。”

萧中玉终于忍不住说:“韦开,你好像忘了这是什么地方?”

韦开微微笑了笑,“当然没有,我正想跟你们告辞。”他的双眸带着一种奇异的雾气,似乎隐藏着太多的危险和秘密。

萧天盯着他,“我揭穿了你的秘密,破坏了你的计划,难道你不想杀了我?”

“我不但不想杀你,还应该好好谢谢你。”

“哦?”

“刚才你若不揭穿我,而以林祖儿相挟,或许还有机会生擒我和秋羽裳。”

“现在我也一样有机会。”

“你若真的想试一试,我绝不反对。”

“你很自信?”

“绝对自信。”

萧天的手扶上了剑柄,冷笑着说:“那你为什么还不动手?是不是因为有这位大小姐在身边,你有顾虑?”

“当然不是,我只是在想我若是杀了你,诸葛擎天会不会感激我?”

“这个问题对我并不重要。”

“那你就赶快动手杀了我吧,最好连林大小姐也一齐杀了灭口。”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萧天皱了皱眉。

“你当然敢,但莫忘了将秋羽裳、慕容飞每一个知道你的丑事的人统统杀干净。”

“该死的人一定要死。”

“那么最后一个就是萧堂主自己了。”韦开悠悠地看着他,“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他会让你多活这十年?”

“无论什么人想要我这条命,都没有那么容易。”

“别人或许做不到,但他一定能。”

萧天不屑地冷笑。

“一个连朋友都可以出卖的人,还有什么不能出卖的?”

萧天盯着他,“你究竟想说什么?”

“你是个聪明人,但有一个道理你却始终想不通。”

“什么道理?”

“这十年,你不但稳坐紫微堂,还能侠名天下,名利双收,高枕无忧,只因为一个人。”

“什么人?”

“秋羽裳。”

“秋羽裳?”

“不错,若十年前秋家无一个人幸存,萧堂主恐怕立刻就要步他们的后尘了。”

萧天额头上隐隐有冷汗沁出。

“记得我小时候做错事,心里总是很害怕,但这件事若是我和祖儿一起做的,即使受责罚,也是两个人,心里就没有这么害怕了。”韦开笑了笑,“这虽是小孩子的心理,但道理是一样的,他不杀你,就是因为他知道姓秋的总有一天要来讨这笔债,多一个人就多一个替死鬼。”

萧天手心里全是冷汗,却突然笑了,“韦开,你的意思我全都明白了。”

“哦?”

“现在我不但不会杀你,也不会杀秋羽裳。”

“哦?”

“我什么都不用做,因为你们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出卖了正气山庄。”

“你真的很聪明。”

“而你不但绝不能杀我,还要保证别人也不能杀我。”

韦开苦笑,“好像是这样。”

“秋羽裳一天不死,大家都相安无事。”

“所以,如果我是你,现在最好就是叫人准备一辆舒适的马车,送我们回去。”

“这个主意不错,我甚至还可以亲自送你们。”

“多谢,多谢。”

萧天看着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佩服你跟我一样,够卑鄙,够无情。”

韦开脸色一沉,冷冷说:“你记住,我跟你绝对不是一种人。”

萧天笑了笑,没有说话,眼中却连一点笑意也没有。

秦不讳突然走到萧天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萧天眉头紧蹙,眼中隐隐现出忧虑和不安。

“萧堂主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韦公子和林姑娘要回洛阳,在下本应以礼相送,不过,”萧天皱着眉,“现在恐怕还要请两位小留片刻。”

“哦?”

萧天神情凝重,缓缓说:“有个人要见你。”

韦开目光闪动,“他居然亲自来了?”

“是。”

韦开沉吟着,“好,很好,也许……我也正想见他。”

每个人都畏惧死亡,其实畏惧的并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死亡真正降临前的等待。

但当一个人真正期待死亡降临时,却再也没有什么能令他恐惧,反而觉得无比的幸福。

中年人微笑着,手掌已缓缓举起。

这双手似乎比一般人的手掌都更宽更厚——这本就是双不平凡的手。

这双手掌发出的力量足以摧山毁地,现在,他只要轻轻一抬手,秋羽裳所有的痛苦就会立即结束。

她几乎已经感觉到那凛冽的掌风向她压过来,她的嘴角竟露出一丝微笑。

她在期待,期待一切苦难的结束!

突然,中年人眼前好像流星一闪。

不是流星,是流星剑!

中年人脸上的微笑僵住了,双掌硬生生撤了回来,他的面前多了一个人。

慕容飞!

老者轻轻叹息一声,琴声断绝。

中年人缓缓说:“今天我本来只想杀一个人。”

老者叹息:“世事难料,又岂能如尔所愿。”

“既然是天意,我只好成全他了。”

“走开!”秋羽裳突然睁开眼睛,瞪着慕容飞。

慕容飞看着她,目光炽热而坚定,嘴唇紧紧抿着,没有说话。他虽然没有说话,但每个人都看得出来,他绝不会走。

老者长叹一声,“古人云:哀莫大于心死,一个人的心若已经死了,生又有何趣?”

慕容飞冷笑:“看不出阁下竟是大慈大悲,菩萨心肠。”

“生既无欢,死有何憾?”

“你真的想死?”慕容飞灼热的目光凝视着秋羽裳。

秋羽裳双眼空空地瞪着他,一动不动,似乎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为了他?”慕容飞的声音尖锐而讥诮。

秋羽裳全身震了一下,像被毒蛇咬了一口,狠狠地瞪着他,嘶声说:“不要提他,我永远也不想再提他。”

慕容飞瞳孔收缩,目光却更尖锐,“你恨他,为什么不杀了他?”他的声音毫不留情,“他比你所有的仇人都更残忍、更卑鄙,当你面对仇人的时候,你都可以毫不犹豫一剑刺穿他的胸膛,为了他,你却宁可选择死?”

“其实真正该死的人是他,他就是死上一百次,一千次也不值得同情。”

“你既然不杀他,就更没有权力杀死自己。”

秋羽裳闭上眼睛,一字字说:“我不恨任何人,我只恨我自己。”

老者微微笑了笑,说:“所以,也没有任何人杀她,杀她的也只是她自己,既是这样,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慕容飞没有理会他,只是深深地凝视着秋羽裳,看着她苍白透明的脸,冰冷瘦弱的身躯和彻底绝望了的眼神。

他的心突然被深深地刺痛了,好痛——是的,没有人杀她,没有人杀得死她,真正能杀死她的本就是她自己。

她的心是不是真的死了?

他的心颤抖起来,半晌,咬了咬牙,一字字说:“好,你要死可以,但除非我先死!”

秋羽裳猛然睁开眼睛,瞪着他,“不需要,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

“不,不是为了你,只是为了我自己。”慕容飞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你自己?”

他双目亮若寒星,明亮而深情,凝注着她,缓缓说:“因为我爱你。”

秋羽裳瞪着他,像是听到了一句全天下最荒诞、最不可思议的话,说不出是惊愕,还是怀疑。

抑或者什么也不是,就只是这样瞪着他。

这句许多人一世也不敢说出口的话,就这样从这外表骄傲自负、不可方物的年青人口中说了出来,绝没有半点做作,半点虚假。

中年人突然笑了,“想不到流星剑慕容飞剑虽无情,人却多情。”

老者叹息:“可惜多情总被无情恼,年少风流的慕容公子看来也不例外。”

慕容飞却似乎什么也没有听见,炽热的目光一瞬不瞬地看着秋羽裳。

秋羽裳的心像是被针刺了一下,向后退了两步,“我不需要你爱,也不爱任何人,你走,马上走!”

慕容飞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声音却坚定:“你爱不爱我是你的事,我要做什么是我的事,我不能勉强你,你也不能阻止我。”

他转过身,对着老者和中年人,说:“所以,还是那句话,她可以死,但除非我先死。”

老者摇头叹息:“慕容公子不但多情,这份痴心和豪气更是感人,可惜,女人虽然会为她爱的男人去死,但别的男人就算死在她面前,她也未必会多看一眼。”

慕容飞淡淡说:“那倒无所谓,我只是要她明白,世上并不是每个男人都那么卑鄙无耻。”

“你想用你的死,让她活下去?”中年人盯着他,目光带着讥诮。

“至少可以给她一个活下去的理由,让她相信不是每个人都很丑恶。”

“可你不觉得这个代价太大了吗?”

“但我觉得值得。”

“你真的很多情。”老者叹息着说。

中年人也长长叹了口气,声音带着遗憾:“太多情的人,一向都死得很快。”

老者说:“可他好像真的不怕死。”

“或许是因为他还不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慕容飞说。

“哦?”

“阁下就是‘只手遮天’卓不凡,对吗?”

卓不凡笑了,“你既然认得我,就更应该知难而退。”

“传闻十年前阁下的掌力就已是旷古绝今,无人匹敌,能在你掌下逃生的人几乎寥寥无几。”

“那么你应该知道无论流星剑有多快,以你的功力也绝对无法攻破我的掌力。”

“我知道。”

“现在你还想动手吗?”

“是。”慕容飞连语气都不改。

卓不凡看了看老者,老者长吟道:“流星一现,必有人亡。”他不再说话,十指轻拂,琴声骤起。

天地萧萧,烟雨濛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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