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祁拿着钟迟迟的令牌时,并不了解她的官有多大。
但是他向宫门的禁卫出示后,对方立即放下兵器向他恭敬行礼了。
不过也没直接放他进去,而是派人进去通传。
没过多久,出来了一名身着紫色官服的男子,禁卫们称呼他为崔大将军。
东方祁有些意外。
他从前一直以为皇帝的爪牙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没想到除了阿钟,这位崔大将军也是一名真正的高手。
崔大将军朝他拱手作礼,态度十分谦和:“阁下是替钟娘子送信?”
东方祁从不会因为对方态度谦和就跟着谦和,下巴微抬,神色冷淡:“她让我亲自呈交陛下!”
崔大将军没有什么表示,只点点头,道:“阁下请随我来!”
皇宫大内,这么说进就进了,东方祁心里有种古怪的得意感,跟在崔大将军身边,步履飒然,只落后了半步。
“未知阁下如何称呼?”崔大将军语气如常地寒暄问道。
“东方祁!”
崔大将军脚步一滞,转头微讶看他:“是你用了钟娘子的药方?”
东方祁点头,与有荣焉地笑了笑,道:“是!阿钟医术高明,我只用了五日,那些御医,包括那个医仙都承认我痊愈了!”
崔大将军眼神变了变,盯着他看了两眼,突然微微一笑,继续带路。
东方祁隐约觉得他笑得有些古怪,却不好拉着他追问,只得按下好奇心,若无其事地跟着走向前方殿宇。
紫宸殿前,崔大将军止步,同门外紫衣内侍道:“钟娘子遣使来信,请面呈陛下!”
内侍依言入殿通传。
东方祁不由有些诧异。
只凭一块令牌,就这么轻易见到了当今天子,阿钟的身份地位竟然这样高?
殿内紫衣内侍的声音刚落下,即刻有了回应:“传!”
嗓音将沉未沉,语气中若有笑意。
听声音,这位皇帝陛下似乎是个好脾气的人。
东方祁一边想着,一边随同崔大将军进了紫宸殿。
殿宇高阔,打量的目光从前方高处投来,东方祁犹豫了一下,想起钟迟迟那句“不要连累我”,还是规规矩矩随着崔大将军行了拜礼。
信也不是他亲手呈上的,而是由身旁的崔大将军转呈御案上。
皇帝陛下展信之际,东方祁抬起头,终于看到了天子真容。
不得不承认,这位皇帝陛下,生了一副好相貌,一双天生多情的桃花眸,含笑拆阅信件的神态,仿佛收到的是情人的来信。
信很短,皇帝陛下很快抬起了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手指在桌上轻敲两下,笑道:“信里说,你想找她的男人?”
东方祁思绪一收,冷冷道:“是!”
皇帝陛下站了起来,绕过御案,负手站在台阶上,俯视着他:“找她的男人做什么?”
他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冷声道:“我要看看,他够不够格做她的男人!”
皇帝陛下朗笑数声,双眸弯弯,极为可亲地问道:“那你看,朕够不够格?”
东方祁猛然睁大了眼,目光骤然一缩,一股怒气直上脑门,身子便不由自主朝前冲去。
皇帝陛下仍旧笑吟吟地负手立于阶上,眼睛都没眨一下。
他只向前冲了三步,就被殿内一名侍卫制住了。
皇帝陛下慢悠悠地走下了台阶,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笑道:“迟儿说让你看看她的男人,朕就勉为其难让你看看吧!”
东方祁使尽全力挣了挣,也没能挣脱侍卫的桎梏,只能狠狠瞪着他,恨不能用眼神杀死对方。
皇帝陛下又笑了一声,道:“你就是看到了,又能如何?凭你,还想跟朕抢女人?”
东方祁呲了呲牙,冷笑道:“凭我怎么了?至少我凭的是自己!你呢?有种放开我,你自己上!”
李长夜笑了:“朕有千军万马可差遣,为何要同你拼匹夫之勇?看你自诩悍勇,在迟儿手下能走几招?”
东方祁几乎咬碎了满口白牙。
看他这么不爽,李长夜顿时浑身舒爽,语气轻快地吩咐道:“带上他,去承欢殿!”
……
钟迟迟的信写得很简单——
“偶得承欢殿旧案线索,望陛下详查;”
“传信者想见我的男人,请陛下成全。”
走进承欢殿时,李长夜还在回味那短短的一封信,唇边笑意愈聚愈浓。
她的男人……
想见就见呗!
眼见东方祁被冯沐晨封住穴道,扔上床榻,李长夜心情愉悦地背着手走到床前,有意让东方祁多看两眼他这个“钟迟迟的男人”。
东方祁自从出了紫宸殿后,便一副深受打击、面如死灰的模样,乍然被扔上床,神色是茫然的。
然而一看到他,猝然变色,厉声喝道:“你、你想干什么!”眼神隐隐惊恐。
李长夜愣了愣。
东方祁神色愈加狰狞:“你有了阿钟,还不知足……你、你、我绝不会让阿钟跟着你这个禽兽的!”
李长夜这下听懂了,脸色顿时变了变,悻悻地拂袖而出。
出了殿门,又不禁失笑。
这女人,从哪儿招惹上这么个自恋的男人?还这样淘气地把人骗到他面前。
有心情这样淘气,看来金州的疫情问题不大。
只是,怎么又往吐蕃去了?
他笑着摇了摇头,唤了一声“崔离”,问道:“都准备好了?”
崔离道:“秦州、蜀州均已就绪!”
李长夜转头看他,轻声道:“长安呢?”
崔离抬眸对上他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
李长夜缓缓勾唇,西望而去:“羽林军整队,三日后,随朕亲征!”
有人明知山有虎,却偏向虎山行,作为她的男人,只能亲自出马,将山里的虎都灭了!
……
钟迟迟终于追上那辆马车时,还没完全到吐蕃境内。
她是在扶州与吐蕃交界处的密林中追上了那辆马车。
林子很密,马车只走了很短一段路就停了,她追上时,车旁站了一名身材异常高大的男子,黑色的斗篷遮住了额头,一双眼睛隐在阴影中,露出的半张脸犹如刀削斧凿一般。
“我的人呢?”钟迟迟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右手抚上腰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