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云安长公主的手刚刚碰到萧怀璧的衣袖,就尖叫一声,缩了回去。
灯火下,养护得如同凝脂般的肌肤上,赫然一道两寸多长的血口横贯了手背,如朱砂抹过。
看第一眼时,血口还整齐一线,一眨眼,血珠迸出,顿如泉涌。
“有刺客!”
“快!快请大夫!”
主人喝令,侍卫拔剑,家仆奔走,顿时乱成一团。
钟迟迟勾唇看着。
混乱中,萧怀璧走了两步,将刚刚落地的叶子踩在了脚下。
云安长公主在看到伤口喷血的一瞬,受惊倒在萧嵩夫人身上,但竟然没晕过去,挣扎起来嚷嚷着要调巡城金吾卫过来。
钟迟迟想了想,总不能教他们打搅到乔渔练功吧?
便从树上轻跃而下,落在云安长公主面前,笑道:“别找刺客了,是我干的!”
云安长公主正伸着一只手让侍女包扎着,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吓得惊叫一声,后退了一步,待看清是谁后,面容一扭,厉声喝道:“钟迟迟!”
钟迟迟惊讶地挑了挑眉。
云安长公主虽然一直都不喜欢她,可之前见了她都挺强颜欢笑的啊?这次怎么这么有骨气了?
哦,对了,这次李长夜不在……
“就是她行刺本宫,把她抓起来!”云安长公主柳眉一竖,喝令道。
抓我?
钟迟迟唇角一勾,正觉手痒,冷不防被人一步挡住了视线。
“殿下息怒!”语声温润,略带清淡。
“三郎,你这是做什么?”云安长公主忍怒质问。
是啊!你这是做什么呢?钟迟迟也不解地在后面拉了拉他的衣角。
“回禀殿下,钟娘子不过是不小心从树上踢落了一颗石子,并非有意伤到殿下,殿下大人大量,便饶恕她无心之过吧!”他语速徐徐,声音淡淡地说道。
钟迟迟从他身后探头看了一眼,云安长公主面色紧绷,似乎被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三郎,你说这话可有凭证?”问话的是萧嵩,目光向着钟迟迟瞥了一眼,问得很有倾向性。
不管事实如何,既然萧怀璧这么说了,同是萧氏族人,他毫不犹豫选择了站萧怀璧。
萧怀璧不慌不忙朝萧嵩行了个礼,道:“是侄儿亲眼所见!”
“钟娘子因故出来迟了,便御风借木而行,侄儿不欲她惊扰殿下,才擅自让她隐在树上,不料她落脚时踢落了一颗石子,误伤了殿下——”说着,抬手一指,“那石子伤了殿下后,便落在那一处了!”
钟迟迟瞄了一眼,“那一处”根本是个石堆,还真是个落石子的好去处!
云安长公主死死地盯着她,道:“三郎,你竟敢公然包庇刺客!”
萧怀璧面不改色道:“侄儿句句属实,殿下且看——”侧身将钟迟迟让了出来,“钟娘子身上可有武器?”
钟迟迟配合地抬了抬手臂,冲云安长公主嫣然一笑。
她身上当然是有武器的,但在场的也只有薛瑛认得,此时她清晰地听得薛瑛冷哼了一声,没有开口戳破。
云安长公主看不出端倪,脸色更加难看:“一颗小石子怎么可能把本宫的手伤成那样!”
钟迟迟笑道:“当然能啊!”
萧怀璧眼角微抽,刚要阻止,就见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踢起一颗石子,刹那间,电光火石。
“啊!”云安长公主身后一名小内侍惨叫一声,捂着手跌了出去。
云安长公主脸色猝然一变:“大胆,胆敢当着本宫的面行凶!给本宫拿下!”
萧怀璧再次挡在她面前:“殿下——”
“三郎!你为何执意袒护这个妖女!”云安长公主激动得连声音都有些变了。
钟迟迟偷偷看了一眼——
啧啧啧啧,嫉妒的女人真可怕!
“侄儿奉母上京,途中曾蒙钟娘子相救,请婶婶看在钟娘子曾救过我母子三人的份上,饶恕她的失礼吧!”相比前次求情,这次的态度放软了一些。
钟迟迟忍不住摇了摇头。
还是太年轻了!不懂女人呐!
云安长公主果然不吃这一套,嫉妒得脸都扭曲了:“三郎,你是兰陵萧氏子弟,怎么能跟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厮混在一块儿!”
“不干不净的女人?”钟迟迟重复了一遍,笑了笑,正要撸袖子上前,忽然耳畔声动,若有所思地将动作收了回去。
“你以为她为什么会碰到你们?她那是被陛下贬出长安了!”
“这妖女先前仗着姿色勾引陛下,可笑不过得了陛下一月多的宠幸,最后连个最低的品级都没捞到就被赶出了长安!”
钟迟迟虽然在留意外面的动静,可也能听到云安长公主的话,忍不住瞥了她一眼。
所以这位殿下说的都是现在的坊间传言?传言中她都这么惨了?难怪这位传说中八面玲珑的长公主殿下已经不屑对她玲珑了!
“钟娘子不是还任着奉宸卫的中郎将么?”语气冷淡,是薛瑛的声音。
云安长公主冷笑一声,道:“那不过是陛下宠她时拿来逗她玩的,现在她还能拿得出奉宸卫的令牌?”
钟迟迟摇了摇头。
她还真拿不出,昨天出宫的时候就没带走。
此时一墙之隔的外面,人和车马都停了下来。
钟迟迟暗自朝外瞥了一眼,停那儿干什么?还想偷听呢?要不要脸?
云安长公主见她摇头,更是得意得大声嘲笑:“你还真以为凭着一张脸就能为所欲为了?还不是被陛下玩腻了就丢!残花败柳之躯,还想混到我们萧家不成?三郎,你可别被这贱女人骗了!”
残花败柳?贱女人?
钟迟迟忍不住又朝墙外瞥了一眼。
夜里声静,隔着一堵墙挡不住云安长公主刻意提高的嗓音。
车里那人摸了摸下巴,自嘲地笑了笑。
怎么觉得被玩腻了就丢的是他呢?
钟迟迟等了片刻,也不见墙外有动静,不由得挑了挑眉。
这厮打算听到什么程度呢?
索性将萧怀璧的手臂一抱,娇滴滴地说:“三郎,人家还是清白的……”
话音刚落,便听到墙外有了声响:
“高福,去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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