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昨夜的灵知符探到了阿黑的所在,这小家伙竟然跑过头迷路了!好在还活着,她这才出门找蚂蚁的。
然而不是谁都愿意浪费时间去找一只不知死活的蚂蚁的,尤其崔舍还抱着一摞奏折。
酝酿了好一会儿,崔舍终于决定开口拒绝:“钟娘子,下官——”
“停!”钟迟迟突然喊了一声。
崔舍慌忙止住将要放下的脚,朝后收去。
只见裙裾委地,美人儿眸光晶亮地蹲下身去,玉笋般的手指垂在他刚刚要踏上的那块青石上,一只黑色的蚂蚁很快沿着指尖爬了上来。
她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淡,起身时,又恢复了笑靥如花:“多谢崔舍人帮忙!”
心中却因为阿黑带回的消息意外不已。
承欢殿内,竟然没有密道入口!
……
回到浴堂殿后殿,关上门,将载着阿黑的手指伸到龙榻之下,低声嘱咐了几句。
阿黑在她手指上徘徊着不肯下去。
钟迟迟嗤笑道:“爬个床底你还爬出阴影来了?要是阿金在,我能用得上你?东西没找着,还把自己给弄丢了,要不是看在你还能爬爬床底的份上,你说我留你何用?”
阿黑这才慢吞吞地爬了下去。
“动作利索点!”钟迟迟又催促了一声,起身打量起殿内的陈设。
这次阿黑没有耽搁太久就爬出来了,钟迟迟依旧让它爬上手指。
画在掌心的灵知符效用仍在,钟迟迟静静地接收着阿黑传来的消息,末了莞尔一笑,掌心蕴力,往床身一拍,将龙榻挪动了整整半个身位,露出了藏在床底的一个包袱。
她在浴堂殿住着,要往她的床下藏东西,想必也费了不少心思,因此也做不到像对付迟依依那样挖个坑埋进去了,只能这么随手一丢,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钟迟迟走上前,打开包袱,两只做工粗糙的桐木偶人赫然眼前。
当年愍帝病重时,窦皇后命人从迟妃床下挖出的桐木人上还写有愍帝的生辰八字。
王太后到底是忌讳的,这两只桐木人上只画满了乱七八糟的符文,贴着她和李长夜的名字,没敢留生辰八字。
太后娘娘大概是不知道,其实,没有生辰八字,也能施咒。
唇角缓缓勾起,钟迟迟拿起那个写着王太后姓名的桐木人,指尖对着桐木人,凌空一笔一笔画出符文。
要玩巫蛊,那就玩吧!
符文无形地漂浮于空中,只需拍入桐木人胸口,咒术便成了。
钟迟迟抬起手,正要拍下,不知怎的,生出了一丝犹豫。
她目光微微一转,盯着另一只桐木人身上歪歪扭扭的“李长夜”三个字看了一会儿,慢慢地垂下了手。
空气中的巫术气息渐渐消散。
罢了!闹大了也没意思,她又不是来陪太后娘娘玩耍的!
放下桐木人,她歪着身子坐在地上,懒懒地喊道:“银烛,去请陛下过来——”顿了顿,嘲讽地笑了笑,“就说我见鬼了!”
……
李长夜推门进来时,便看到她百无聊赖地坐在地上,身边一个打开的包袱里,两只桐木偶人触目惊心。
他立即回头吼了一声:“都滚出去!”
刚迈进门的高福急急忙忙带着众内侍避了出去,贴心地关上了门。
李长夜快步走过去,拿起两只桐木人翻看了一下,转头看她,面沉似水。
“怎么回事?”
她轻笑了一声,道:“我不小心在床底下发现了这个包袱,真是吓坏了,陛下不安慰一下我么?”
李长夜看了一眼被推开半身的龙榻,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将桐木人重新包好拿在手里,朝钟迟迟伸出一只手。
钟迟迟扬了扬眉,握住他的手站起的同时,借力扑进他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娇娇道:“陛下警告我别沾的,现在还是沾了,那可怎么办才好?”
他含笑在她唇上一吻,道:“既然沾了,只好寡人替你摆平了!”
钟迟迟有些意外:“你不是怀疑我么?”
李长夜愣了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有些哭笑不得:“你怎么总怀疑寡人怀疑你?寡人那是在提醒你!”
“太后说她梦见木人加害,寡人不知道她有什么动作,也不方便大肆在宫中搜查,才提醒你小心巫蛊之祸!”李长夜恨恨地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就这么不信寡人?”
钟迟迟揉了揉额头,不满道:“陛下要提醒,不会直说?打什么哑谜?”
“朕怎么打哑谜了?”李长夜没好气地说,“太后的事连影子都没有,朕难道要恶意揣测自己阿娘?你平时不是挺机灵的?这么暗示一下听不懂?”
还真听不懂!
钟迟迟睨着他,道:“陛下竟然没怀疑我作巫害太后?真是教人受宠若惊呢!”她跟李长夜什么时候有过信任?
李长夜轻轻一叹,将她拥在怀里,道:“你让人来唤朕时,朕正接见妙胜寺的静慧,她刚从太极宫过来——”
“宫中有蛊气,恐祸害太后凤体!”他淡淡道,“朕知道她们想做什么,朕不会允许的!”
“挖地三尺,宫室毁坏,谣言纷纷,人心惶惶——巫蛊之祸,动摇的是民心,是国本!”他紧紧地盯住她,“朕不是愍帝,谁也别想在朕眼皮底下玩巫蛊!”
钟迟迟笑了笑,道:“太后为着不喜欢我,能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来,或许我早些出宫,就没这些事了,也省得陛下烦心,是不是?”
他眯了眯眼,问道:“迟迟想说什么?”
钟迟迟笑道:“陛下不知道吗?阿乔和阎青的病都好了呢!”
他沉默了片刻,突然弯起双眸,道:“那尼姑请为太后清蛊,朕本来还在想对策呢!恰好迟迟给寡人送了一份大礼——”他举了举手中的包袱。
钟迟迟见他转移话题,有些无奈地说:“那我——”
“你只负责把龙榻推回原处就好——”他蹭了蹭她的鼻尖,亲昵地说,“其余的,都交给寡人吧!”
……
巫蛊案只冒了个苗头,就被李长夜狠狠掐灭了。
太极宫的事最终只在太极宫内闹了几天,甚至没有波及大明宫,更没有闹到宫外。
以至于这件事的后续,钟迟迟还是从李长暮那里听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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