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多,陈宪的队伍抵达了县城东门外。
在距离县城七八里的时候,陈宪就已经让士兵们以连为单位,变成战斗队形。
四个营,十六个连,组成了十六个小方块,成两列纵队,行走于道路两边的麦田里。
在两个纵队中间的道路上,则是两个连的炮兵车队。
早已经收到沿途庄子派人传讯的县城,早已经关闭了城门,拉起了吊桥,东门外的城门楼子上已经站满了穿着各级官服的人。
抵达县城后,陈宪在距离县城东门三百米之外开始列阵。
因为他的队伍早已经按照连为单位列好了战斗队形,这时列队就很快。
先是炮兵车队在距离城门三百米左右的最佳射程列出了两个横队。
拉着大炮的马车依次跑到指定位置,然后调转车头,将拖拽在后面的大炮炮口对准了县城城门。
因为平日的训练,这些炮车一个接一个,短短几分钟就从一列纵队,变成了两行横队。
炮车抵达指定位置后,炮兵们迅速将大炮从炮车上卸下,炮手们负责安装调试大炮,而护炮的火枪兵则将拉炮车的马卸下,由专门人拉到炮阵后方看管,之后,他们合作将马车推到大炮旁边,一来方便取弹药,而来也能阻碍敌骑冲炮阵。
在炮兵列阵的同时,步兵们也没有闲着,道路左边的八个连队在炮兵阵线的左前方排出了两行横队,道路右边的八个连队则在炮阵的右前方排出了两行横队。
短短十几分钟后,一只三千人的队伍就彻底完成了变阵,安静的凝立在城外的空地上,在配上城门口市集慌乱逃散留下的一地狼藉,让这只军队充满了一种萧杀的气氛。
城门楼上的县官,县尉等县里的官员们看着城外的军队,哪怕是不知兵的,也能感觉到这只军队的厉害,其中略微知兵的县尉直接就吓的满脸冷汗,面色苍白,几欲晕厥。
县官一把拉住县尉的衣袖,仓皇道:“李县尉,还傻站着干什么,快快调派弓手、民壮来守城啊!”
李县尉一脸哭丧的转过头看着县令,结结巴巴说道:“这……这样的精兵……咱们……怕……怕……怕是……挡不住啊!”
县令急道:“有着一丈多高的城墙,怎会挡不住?”
就在此时,远处炮兵阵前似乎有人一挥旗帜,轰隆隆……
二十发炮弹向着城门楼飞了过来。
实际上,这二十门大炮都瞄准着城门,但第一炮大都不准,有的撞在墙上,有的搭载城门楼上,也有瞎猫抓着死耗子第一炮就命中目标的。
几发打中城楼的炮弹将县城简陋薄弱的城楼打的木瓦横飞,顿时就有官员受了伤。
县令在几个家将的簇拥下连滚带爬的跑下了城墙,下的城墙,县令回头一看,却见挨了几炮的城门已经被砸的稀烂,顿时呆若木鸡。
轰隆隆……
又是一阵炮响,这一次差不多有七八枚炮弹打在了城门位置,将整个城门几乎全都拆了下来。
穿过城门门洞的炮弹在城内一阵弹跳,将几个站在城门后面的倒霉鬼砸成了漫天碎肉,又将后面的几间草房砸的一塌糊涂。
县令的家将拉着他们吓呆了的老爷,避开了城门后的危险地带,躲在了城墙后面。
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一切,想到丢失县城的后果,县令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大声怒吼道:“白世杰害我!……”
原来,封锁沂源的事情,就是由白世杰带着完颜承宗府尹的手令安排这位县令牵头做的。
官面上有县令牵头,下面有莱芜县排名前几的霍家等大户推动,陈宪一个外来人想用普通手段打破这样的封锁,自然是白费力气。
十几轮炮击过后,莱芜县东门直接被打塌了,这种用泥坯填土堆成,厚度不过两米多的土墙根本经不住炮击,别说大炮,就连投石机都能打塌。
城门被轰塌了之后,炮击停了下来,战场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之前在东门巡视的老爷们除了几个被炮弹打飞的砖瓦碎片砸死的倒霉鬼之外,都已经远远的逃离了这个可怕的地方。
有的人返回衙门或者府邸等死,也有人换了衣服躲进了偏僻的宅院,想要躲过一劫,也有人收拾细软,准备乘夜逃跑,之所以要等晚上,是怕现在跑出去被那群匪徒中的骑兵追杀。
县太爷陈道全就是那回衙门等死的。
这位县太爷是泰和五年的进士,来这莱芜担任县令已有两年时光,此人出身并非豪强,家里只是殷实,中进士后头两年为京里小官,没什么油水,好不容易外放县令,时间也不算久,虽然尽力贪渎,毕竟底子太薄,也没什么可用之人,从老家族人中招募的家将倒是忠诚可靠,却没什么本事,到这危难关头,却是无计可施。
就在县太爷心灰意冷,呆坐等死的时候,突然有个家将连滚带爬的跑进来,一个跟头扑在他脚前,甚至顾不得爬起来,就大声喊道:“老爷,老爷……贼人退了,退了……”
县太爷噌的站了起来,一把抓住这家将,说道:“你说什么,你说的可是实话!”
那家将虽然被老爷突然大的惊人的力气勒的脖子难受,却是浑然不顾,满面喜色的说道:“是真的,我亲眼看见的,那大炮轰塌了城门之后,我只道贼人就要进城,本打算只要贼人进城,我就来给老爷报信,可这左等右等也不见人贼人进城,小的我就毛着胆子爬上城墙看了一眼,却看见那些贼人的队伍已经开走了,我看的时候,都已经去的远了!”
陈县令先是愣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呼喊道:“天不绝我啊,天不绝我!”
正在陈县令又哭又笑的时候,突然有门子来报,“老爷,有李家掌柜前来祝贺老爷旗开得胜,击退了贼人,这是礼单。”
正在狂喜之中的陈县令闻言心情更好,伸手拿过礼单一看,只见礼单阵阵中写着敬上真花银五十两!这可不是小数目,陈县令来到这莱芜上任,这样的大礼还没收到过几回,他下意识的就向礼单落款看去。
等陈县令看清了落款上的字,顿时只觉得一股凉气冲上了头顶。
只见落款写着,沂源西庄子李公亮,在李公亮的名字旁边还有小小的“陈宪”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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