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玉闭着眼答:“回来就回来呗。难不成还要我去接啊?”
“是啊,所有弟子都要去大殿门口迎接的。”
夙玉唰的睁开眼,死命的盯着云海生看了会。云海生被她看的浑身鸡皮疙瘩,口吃道:“这可不是我要求的,望罗大师兄一大早就通知了的。”
又是望罗那小子!他肯定是故意的。夙玉闷哼一声,继续闭眼睡个回笼觉。小海子摸了摸鼻子又退了出去。出门前小心翼翼的关了门。
在他关门之后,屋内的人突然睁开了眼。浅灰的眼睛淡然无波的盯着某处,似盯着那道门,又似穿透那道门在看向门后。很久很久之后,她叹了口气。抬手看了看手上的妖血琉璃镯,上面的血丝越来越浓了,再过段时间若是再不斩去,她的宿命又该如何被篡改呢?
而云海生那小子,呵呵,他真的是自己的一劫数呢!早在第一眼遇到他时不就该知道了吗?自己还是和他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夙玉直到此刻才有点了解自己,她一直觉的北冥帝君是自负的,原来她自己也是自负到不可违逆的人,如若谦虚一点,是否就不会走这条路呢?天人有避开劫数的方法,可是很多神和仙都太相信自己的能力,宁可和天一较胜负也不想转个弯走有利于自己的路。
宋琴说过只要是六界的人就会有致命点,无论是神是仙还是魔,他们心中都有一个劫,那是命定的。夙玉知道他所说的劫便是情。有情则殆。千古不变的亘理。
所以当云海生一把剑刺入毫无防备的金旭上仙时,她一点都不惊讶,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金旭老头把那双小眼睛努力撑到了最大,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小海子早就脸色发白,估计也被吓的不轻,夙玉突然对他有点同情。她走过去,把他手中的剑拿过来,还没来得及擦一下剑,夜狐君和风泠秀就被人簇拥着走了过来。
所有人都傻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也不知是谁,只听人群中有人喊:“诛杀元尊,此人天可诛也!”
有人开了头,自是怨声载道,怒声四起。
风泠秀也是震惊不已,转头望了一眼夜狐君,夙玉在苍海山毕竟是老三的徒弟,弟之过自是由师发落。夜狐君面色含霜,一声不吭。身后一年级稍长的弟子愤怒不已的走到他面前,双目赤红:“三殿下,还请麻烦你公平处理这件事,此等天地可诛的人岂能容她苟活于世!”
他说的愤慨不已,声色俱厉、悲怆难抑。顿时不少弟子都在附和着。
夜狐君站在门口,就那么沉沉的看着一身白衣的她站在那不发一语,甚至嘴角还挂着那疏淡懒散的笑意。她竟然还笑的出来!
三两步走过去,他一把扯过她的衣领:“说,到底怎么回事?”
她仰了头,笑的比他还要狐狸,举了举手中还带着血的剑,“没看到吗?”
拎着她衣角的手都在颤抖,夜狐君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想撕裂她的虚伪,转眼看到一边脸色发白的云海生,吼道:“你说!”
云海生被他气到极致的一声怒吼,吼的脸色更加白了,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夙玉淡淡看了一眼他,然后对夜狐君说:“他可是个好孩子,既不会站在你们那边,又不会背叛我。你这么凶他,不是逼着他做出错误的判断嘛,当事人都在你手中,何必舍近求远的呢?”
“当真不说?”
“说?说什么?说的难道还有看见的真实?”她无奈,笑容温柔的仿似春水涤荡柳梢。
——“还有什么可说的!三殿下,诛杀此妖孽吧!”
——“就是啊!三殿下,诛杀吧!”
身后的人一拥而上,手中的长剑凛然而出,风泠秀双臂一挡,甩袖怒喝:“放肆!成什么体统?事情还未调差清楚,你们这么做不是在逼二殿下么!”
刚带头说话的男人冷哼道:“四殿下说的什么话,此等妖孽杀害元尊是我们这么多人亲眼所见的,人证据证皆在,还要查什么?莫不是想抹黑这件事不成?!”
风泠秀心下一动,对此人多看了几眼:中等身材,长脸,一双眼睛却是贼亮。风泠秀对他笑了笑,“你是哪个殿的?看着有点面生啊!”
“四殿下贵人多忘事,苍海山那么多弟子你要瞧着个个面熟就奇怪了。我是二殿下杂役园的,望罗师弟可以作证。”那人挑了贼眼冷冷斜了一眼风泠秀,阴阳怪气的说道。
望罗紧跟一步站了出来,对风泠秀行了个礼:“弟子可以作证。的确是杂役园的庞拓。”
庞拓不耐烦的打断他:“四殿下我是敬你,苍海山我也来了有五十几年了,你若是怀疑我,大可从头查起,只要解决了这件事,就算是把我赶下山庞拓也是没有半句怨言的。可是,你们现在必须马上给我一个解释。”说到动情处竟是红了眼。
不得不承认这个庞拓的确是个演戏的高手,他这一大男人如此动情的一番话在下面的反应立刻立竿见影。风泠秀望着他不得不皱了眉,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夙玉和夜狐君。
云海生浑身都在发抖,他甚至觉得他的灵魂都要就此离开自己的身体了!他到底在干什么呢?他到底干了什么呢?他怎么就真的杀了呢?元尊多么厉害的一个人啊,他是上仙啊,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自己杀死呢?他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呢?他还没想好啊,他还没有真的这么做啊,他只是······
苍海山殿的风苦涩而咸淡,夹着千古风尘的萧瑟。
逆着风,他低头望着她的眼。那么空濛而虚无。她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用她透彻一切的眼神玩味的捕捉世人的挣扎。他却是恨透了这样的眼神!他恨透了她的遥远!他恨不得撕裂她虚假的面具,把她从高空中坠向大地。
“是我杀的。你又当如何?”她笑,空濛而飘渺,“区区一个上仙,奈我何?”
五指瞬间收紧,他怒道:“你说什么!”
“区区一个上仙而已,别忘了,神界都是我毁的,千年前毁一个神界,千年后再毁一个仙界不过是随心而为罢了。”
她居然说只是随心而为?她怎么,怎么敢!她难道不知道现在的形式吗?她不为自己狡辩就算了还在这火上浇油,苍海山众多弟子都在看着,以后在仙界她还能呆的下去吗?元尊若是真的死在她的手上,仙界必把她列入驱逐的境界内。
夜狐君想到此心中的怒火更甚,可是看着她如此不在乎的眼神,那种不在乎任何人的眼神,他看着怎么就那么窝火呢?!
“只要你说一句话,我就信。”——只要你说不是你,我就信你!仙界不信,还有妖界,我可以带你回妖界。夜狐君突然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女人早已不知上了何等的心!
夙玉也是有点吃惊的,她没想到夜狐君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似乎只要她摇个头他便会义无反顾的信着她,也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这种近乎盲目的信任是何等的荒唐!
可是他的眼神如此的认真,似乎在告诉她: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是不是,她也是有被人需要的时候?是不是,有时候她也是被人保护着的?是不是,她也有被人关心的时候?鼻子有点酸,万把年来她第一次被人感动的有点想哭,张了张嘴却看见早已苍白如雪的小海子,她的话就像卡在了咽喉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趁他一个不注意,她腾空而起,笑看底下所有的人,有愤怒的、有悲伤的、有鄙视的、有咬牙切齿的······他们都是有情绪的,有感情的,他们爱着恨着痛着可唯独没有她那般沉寂。
折曈说不要看六界这些人比你多了些情绪,其实他们连自己是什么感情都不一定分的清,有人爱着却也恨着,有人恨着却也爱着,爱着并痛着。夙玉不明白,为何一种感情可以分为好几种,好几种感情为何可以一次性就拥有。
那便是凡人吗?
举头三尺有的神明啊!他们就是你所衍生出来的万物众生呢!
夜狐君就那么看着她从自己眼前消失,那个笑容千年沉寂万年孤独,仿佛谁也走不进她的灵魂般。他的心开始隐隐作痛。茫然地站在那,听不见风泠秀的呼唤,也听不进其他弟子的怨怒。
元尊在仙界也是仙级比较高的一位上仙,此事一出,仙界轰动,五殿齐集商讨解决的办法,四海之事也已落幕,元尊被杀的事一时又闹的沸沸扬扬。夙玉在五界的身份以不可阻止的速度扩散,很快,她又成了五界头号追杀的对象。
夙玉听的这个消息时正躺在折曈屋前一棵葳蕤高大的槐树上晒着魔界的太阳,白衣飘飘,一本红册子盖在脸上,翘着二郎腿,风吹树树叶沙沙作响,听在耳中却是比仙界梵悦还要动听。
折曈扎着个头巾撸了袖子正站在门口扯着破铜嗓子大吼:“三缺一,三缺一,你来不来啊?再不来我让残容顶啦!”
哦,忘了说,残容是他十八业狱中的一个。红册子后的人不动声色的扯了扯唇角,她的风舞貌似也被拉去搓麻将了。
那日她别无去处只能来他这暂避避风头,谁知脚还没踏进门就听他早已哑了的喉咙在嘶吼:“白苏,你妈的竟敢给老子咋胡!”
夙玉把脚抬了抬,又抬了抬,退后几步看了看魔界的天,确定是一如既往的灰沉,自己没有走错门。她笑着拐进门:“什么风把白苏也吹来了?”
白苏冷冷剜了眼门口的女子,没好气道:“我不来,这男人少不得又要被坑。”他口中的男人自是坐在他对面的折曈。
折曈双眼一瞪,手中的马吊洗的顺溜,话却是对夙玉说的:“别听他的,他乌鸦嘴里吐不出什么好东西。”
“你说谁乌鸦呢!”白苏此人长的白白净净,一张脸也秀气的不行,奈何万年道行终究也只是只乌鸦而已,为此折曈没少嘲笑过他,用他的话说乌鸦头上拔根毛也不能变凤凰。白苏自此后也是最痛恨别人喊他乌鸦,尤其是折曈这小子!
夙玉看了看他们一桌四人,丹珏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还有一个是低帽沿的人,分不清是男是女,看外表八成就是十八业狱的。
没有下一章了,先看看别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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