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诀国皇室有个习俗就是每年的二月初皇室便会宴会,宴请各国皇室,朝中群臣,因为二月是春季也是一年初始,这一番宴请也是表示对新一年美好的期望以及对他国友好的诚意。
已然怀孕九个月的漠沫本可以不用参加但是得知消息的她却决定参与,“四嫂,二哥说父皇不会怪你的,你现在可是关键时刻,不能有闪失的。”独孤黎看着没有丝毫反应静静的等着兰鸢梳发的漠沫想着说服她。
兰鸢放下梳子侧身扶起坐着的漠沫,独孤黎也上前搭把手,黑白滚云宽袖对襟上衣,抹胸高腰藤黄琉璃水缎及地裙盖在滚圆的腹部上,兰鸢从架子上拿起雪色的披风准备给漠沫披上却被她拦下来,“去拿王爷的披风。”
兰鸢从床榻上拿起独孤月黑色貂毛披风,这半年时间里这件披风一直在漠沫身边,还记得漠沫曾经抚摸着盖在披风喃喃自语,“听啊,孩子动了…”,还记得漠沫说过,“这里有他的温度。”想着想着兰鸢的眼眶又红了,抿着双唇替漠沫系好披风的领口,“四嫂,一定要去?”
“他想去的,所以我要去。”
说完话,漠沫便踏着稳稳的步子离开房间,这半年皆是因为他所以我才活着,至于以后这个理由还能支撑着她活多久,漠沫自己也不知道……
还是一样的皇宫,还是一样的宫门,漠沫站在敞开的宫门前,门里面是诸多臣子,才子,佳人的交流,恍惚间她想起以前好像也是这个场景,只不过他还在,他牵着她的手说“有我在。”……侧头没有那抹琉璃白的锦袍,你不在了,我连踏进这门的勇气都没有,你怎么忍心丢下我…纤手拂过披风放在会意上前兰鸢的手心里,她现在不是一个人,她代表的是整个月王府,“进去。”
“月王妃到!”
“月王妃——到——!”
“月王——妃——到!”
三声传唤,却叫整个宴庭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关注着移步的女子,没有挽成发髻,只有耳鬓的发丝由带系在后面,没有妆容却依然让人移不开眼,不合身的披风下只有重重的裙摆亮出些色彩,这黯然失色的打扮犹如当初一样又震惊了全场,扶着兰鸢的手漠沫微微的欠身,“参见父皇!”
“身子不便,免了免了,快坐下吧!”西诀帝经过逼宫的事情后显然有些苍老,不过也算是挺过来了,皇威依旧。漠沫也就是稍稍的打量便来到位置上,她的位置在独孤辰和独孤黎的中间,漠沫站定的看着桌子前的椅子就是没有坐下,独孤黎侧头一看便已了然,“哪个不开眼的奴才,少放一张椅子,快去!”服侍的奴才当真的糊涂月王妃就一个人,怎么还要椅子,不过还是顺从的放了一张椅子,看着桌前两把并排的椅子漠沫先把怀中半块玉环放在一把椅子上然后才坐下,之后就没有了神态,像个没有生气的物品一样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这一切对面的几位熟人都看在眼里,“要死不活的样子。”
“闭嘴!”
“七皇兄!”公孙梦溪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公孙绝尘愠怒的眼神下闭了嘴,而眼底那抹愤恨却越来越浓。沐雨轩扫了一眼公孙梦溪眼神看向对面的女子,她没有初见的不可接触却比以前更加的冷漠,都说怀有身孕的女子都会变得更加温柔如水,而她却像是冰窟里冰刃,冷得令人胆寒。灌完一杯酒的南宫亦枫则是摇摇头,漠沫的状况他都听问青说了,能做的,能说的,他们都做,现在也只能由着她了。身后的问青看着漠沫少许片刻后就垂下眼帘……
一如当初一样西诀帝还是在宴会一半的时候离去只不过没有了皇后的陪伴,而招呼重臣和使臣的责任放在独孤辰的身上,一切都变了也都没变,漠沫回想着当初宴会的场景慢慢的与现实重合,愣愣的拿起筷子夹着一个醋溜虾球放在旁边独孤月的碗里,微笑着说,“这个好吃。”看着他宠溺的眼神,漠沫又舀了一勺奶白鱼汤给他,“多喝点。”眼角扫过桌上的酒壶,宽袖一扫将它拿走,对着有些无奈的独孤月说,“有伤,不能喝。”……
“啪!”
酒壶碎了,佳酿慢慢的弥漫在空气里,漠沫眼泪滴在浸透酒酿的泥土里,看着桌上的虾球,洒出来的汤汁,只有玉佩的椅子,空空荡荡的没有人,梦醒了……泪眼朦胧的环顾四周,台子的中央正好能看见今晚的月亮,不管不顾的走上去,第一次见他也是这样的清冷的月光,歌声没有预兆的慢慢的响起,萦绕着月空上,
“让月光滴在地上,
落叶迷路影子在胸口摇晃,
我们的爱,
每一次再见都是笑意在脸上,
思念在眼眶
深邃海洋
飘荡甜甜泪光,
爱像风粗狂,
勇敢握在手上。
蓝色月光,你的狂妄,
我早已被爱捆绑,爱是月光,
我的月光,发烫,
想要飞翔,我的铿锵,
我的爱坦坦荡荡,
思念已变得比我坚强
……”真的好希望再次转身的时候就能看见他,这半年来的每一次转身漠沫都抱着这样的期待,每一次,每一次……
公孙绝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身来看着被月光淋湿的女子,他想去拥抱她,他不愿看见她这般的伤感,他宁愿她如往日那般的不待见他,话中带刺的像只生人勿近的野猫……曲子结束了,却没有人发出声音,自从月王离世后,月王妃独自怀着身孕守着寡,坚贞的爱情传遍了整座皇城,而他们能做的只有惋惜这对人儿。
感觉光线的变化,漠沫睁开双眼犀利的看着面前的人,转身便准备离开,“月王妃,这样个样子可是月王府的待客之道?”
披风侧扫弧线,漠沫转身看着依旧没有改变令她作呕的九公主,“何事。”冷的不带一丝温度的两个字掷地有声的砸在公孙梦溪的脚边。
公孙梦溪很快的回复表情,怜惜的踱步到漠沫的跟前,“月王离世,梦溪甚为伤心,所以希望上柱清香愿他早登极乐,还望王妃…节哀顺变。”
“梦溪!”纵然公孙绝尘的及时的冷呵,公孙梦溪还是把话说完了,而漠沫的巴掌也毫不犹豫的扇向她的花容,谁也不可以说他死了,谁都不可以!
没有当年的巴掌声,令人吃惊的是公孙梦遏制住漠沫的手腕,一脸阴狠的笑容,“当初的耳光本宫可是没有忘记,还有…。这个!”从腰间抽出一把匕刃直逼漠沫的肩头…。漠沫分明看见了她眼中的那份发红的杀意,她想的没错,公孙梦溪果然不简单,扭转裙摆绕至她的身后,反向挣脱她的控制而此时公孙绝尘依然上前隔开隔开漠沫和公孙梦溪,“梦溪,你疯了嘛!还不住手!”
“我是疯了,我就是疯了,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向着她,为什么?!独孤月娶了她,南宫太子也念着她,北别太子更是记挂这她,皇兄你也是因为担心她所以才将我软禁的对不对,害怕我伤了她,对不对!”撕裂般的质问,通红的眼睛,没有人会发现如画一样美丽的女子会变得如此的疯狂,“那是你自己的错,你私下与南宫潇和独孤夜勾结,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害了东劫国!”
“那又如何,反正我都得不到,得不到父皇的宠爱,左右不过是你们手中的一个棋子,幸福,自由,权利,我统统都没有,我还要这个国家干什么,毁掉吧,呵呵,哈哈哈,灭国吧,哈哈哈——”后面的漠沫看着越来越不可理喻的公孙梦溪,她真的好像南宫潇,真的好像独孤夜,呵,三六九等,臭味相投便称知己也就是因为这样才勾搭上的吧,耳朵微动,漠沫立刻抽出匕首警惕,兰鸢和独孤黎也第一时间上前护住她,南宫亦枫更是扔出一个碟子直击远处的人影,沐雨轩一改闲适的笑意换上冷峻的面容,折扇唰的合上,“九公主,凡事太过了就不好了。”
宴会场上瞬间变成了战场,漠沫被保护的很好但是总有意外,公孙梦溪看着打量减少的部下和越来越多的禁卫军,足尖带着杀气直接逼杀漠沫,毫不留情的伤了她的七皇兄和曾经爱恋的南宫亦枫,两把匕刃撞击出火花,如今大腹便便的漠沫动起手来实在是不方便只能防御为主,但是面对一心想置自己与死地的人漠沫怎么可能坐以待毙,绕上公孙梦溪的匕首,刀刃卡在她的护手上,一团粉末直接扑向公孙梦溪的双眼,“啊——贱人!”十成的掌力拍向漠沫……
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听着寝室里漠沫痛苦的呻吟,进进出出端着一盆盆滚水的宫女,漠沫没有叫出声但是这压抑的闷声更是让人心里挠着慌,独孤黎来来回回的踱步,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别走了!”独孤辰也是烦躁的冷呵一声,
“我着急啊,二哥,四嫂不会有事吧,是不是?啊,是不是?”
独孤辰不耐烦的转过身去尽量不去在意门里面没有的断过的声音,虽然他以极快的速度揽过漠沫躲过公孙梦溪的掌力但是哪里料想到突然出现在身后的漠苍岑直接一掌击打在漠沫的背部,虽说漠苍岑是文官武功不高但是对于现在漠沫来说既是一个轻推也是危险的……产婆走出来跪在他二人的面前,“两位皇子,月王妃受了惊,胎位不正,恐怕…”
“恐怕什么,说!”
“恐怕要难产,所以…保大保小…”产婆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独孤黎一脚踹翻,“什么保大保小,本皇子要四嫂和小侄子平安!要不然就斩了你!”
宫人伴着西诀帝而来,身后还跟着南宫亦枫等人听到漠沫难产的消息更是脸色变得厉害,“尔等给朕听着,朕要母子平安,否则你们就别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产婆恐惧的忙点着头有进屋去了……
相比屋外的气氛,漠沫更是生不如死的感觉,现代的医学将疼痛分为十二级,而这个分娩便是第十二级,这就好像海上的浪一样,浪头越大拍打的就越痛,“王妃,王妃,撑住啊,王妃!”被漠沫紧握着的兰鸢一遍遍的替她擦去满脸擦不净的汗水和泪水,上天,你就一定要折磨王爷和王妃吗,王爷已经去了,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待王妃和未出世的世子呢?
“啊——!”
凄厉的惨叫让兰鸢一个回神却看见已经闭上双眼的漠沫,“王妃?王妃!?醒醒啊,王妃,王妃!产婆!”兰鸢赶紧让开位置,当看见产婆低头不语的时候兰鸢惊恐的倒退一步,立刻冲出门口,“太医!太医!快救救我家王妃!救救王妃!”……
漠沫迷茫在一片迷雾中,回想着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点点滴滴,半年的时间她体会了最最心疼的母爱,之后一年多的默默无闻,重生不易,她只想安安静静的过完这一生,哪里知道后来遇见了他……第三个年头她遇见了他,知道了他的秘密……第四个年头她怀上了他们的孩子而他却离开了……这是第五年的初始她还认为他还活着,可是如今……孩子,我们一起去找他吧……即使地狱很大我们也要找到他……
兰鸢跪着哭喊着求着胡太医再看看漠沫,换来的只是胡太医无奈的摇摇头,弥漫着悲伤产房里占满了各国的皇室,西诀帝似乎在片刻间又老了好几岁,死一般的沉默,随着漠沫睫毛渐渐的停止颤抖回归黑暗……
……。
“沫沫!”那是怎么样的深陷绝望,凄厉的呼喊,灰白的影子冲进屋里,拨开其他人踉跄的来到床边,强忍住绝望的感情俯身看着床上依然没有气息的人儿,“沫沫,沫沫,沫沫——”一声声哽咽的呼唤一次比一次低沉,嘶哑,众人还没有从悲伤中走出来又进入了另一个极度的哀伤,终究他还是来晚了,难道上天注定分开他们?
“……你回来了…”
随着轻不可闻的声音传到耳里,独孤月眼睛猛然睁开,低眉看着虚弱颤抖着睫毛的漠沫,皓腕倔强的抬起,握住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脸颊,“是,我回来了…”
豆大豆大的泪珠滑过漠沫的眼尾,他的温度,他的味道,他的声音,还没等她看够腹部的阵痛又开始了,“出去…出去…兰鸢…。”把独孤月往外推,又招呼着兰鸢,她还有事要做,他回来了,她又怎么能离去……
又是一番痛彻骨的战斗,漠沫咬着毛巾,为了他,她一定不会让自己有事…“唔——!”
“出来了,头出来了,王妃加把劲!”
“王妃,加把劲,加把劲!”兰鸢激动的眼泪直掉,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唔——啊——!”
最后的最后,漠沫听见了婴孩的啼哭声,感觉到他冲进开俯身拥抱着她,感觉到他温热的眼泪划过颈间……她又活过来了,因为他,她再一次活过来了……
自从月王归来,西诀那是一番喜庆,皇室也一扫阴霾,就像是大雨清洗过大地阳光普照一般明媚。孩子的百天之后,漠沫靠在软软的枕头上,垂手逗逗睁着黑亮眼睛的钰儿,白乎乎的小手随着漠沫的逗弄乱挥乱舞,钰乃玉石中不了轩者,独孤钰——这是独孤月起得的名字,春日的暖阳轻撒进窗里,轻纱过滤点刺眼的光点转为柔和的光束洒在床榻上,女子温柔的笑颜牵着婴孩的手晃动着惹来一阵咿呀咿呀的声音,女子也跟着轻笑开,光束一点点的掠过女子的脸颊衬得她更加为温柔如水,独孤月微笑的看着眼前的场景待漠沫发现他时才走近。
“怎么站着也不进来?”漠沫抱起枕边的钰儿,“看,父王回来了~”独孤月点点儿子的鼻子接手抱过他起身将他放在不远处的摇篮里,不声不响抚摸着漠沫消瘦的脸颊,这几日他从独孤黎那里听说了漠沫这半年来的生活,心就像深深的拉了一道口子一样,他坠崖后被水流冲向别处之后被山中的居民救起此后便一直在昏迷,直到漠沫生产那天独孤月其实才刚刚复原能够走动,漠沫知道他的想法,他比任何人都要心疼自己,更不允许有人伤害自己即使是他自己,他也不能原谅,“我饿了。”独孤月抿唇勾起笑意,弯腰抱起漠沫,“去用膳,等你吃饱了,为夫也要吃…你…”
面颊腾的热起来,“我,不饿了,你放我下来…”四唇相贴却再也分不开,再次抬眼看着他潋滟温柔的目光,勾住他的脖颈贪婪的吸食着他的味道,刚才转身的一眼漠沫却觉得那一世的时间,梦幻一样朦朦胧胧的感觉,他还是当初那样的一身琉璃白静静的在她的身后等着她,看着她,守着她,“知不知道我好想你,知不知道我好爱你,知不知道我感谢遇到你,知不知道转身看见你,我是多么的幸福……”
“知道,我们再也不分开。”
这是第五个年头,他们经历了生离死别,他们感情却越来越浓,就像是院中的木兰花,花香浓郁。一切都在改变,漠沫不再是起前世的漠沫,独孤月不再是五年前的独孤月,人或事都因为这两人而改变,而他们彼此也因为彼此而变得越来月幸福……烛光下的相合成圆的玉环上刻着——“不离不弃”讲述着一世的誓言。
------题外话------
最后奉上五千字的结局,正文到此也就结束了。之后还是有番外把一些细节交代清楚,比如沁妃的故事可能要牵扯到她与哥哥的爱情?之类的吧,希望米娜桑继续关注,也谢谢你们的点击!期待下周的番外唷~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