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晓东笑得分外刺耳:“废话,当然是你家张代在外面鬼混的照片!”
我心一沉,却是勉强撑住:“汪晓东。你无聊不无聊?!”
笑声就像是一只圆滚滚的刺瓜,三百六十度全然无死角将我浑身刺了个遍,汪晓东这才止住:“对啊。我很无聊的。谁让你不上道,把我挺喜欢的一个妞给弄没了。搞得我无聊而又没去处。只得把空余时间盯着你家张代,帮你看看他私底下,是人还是狗。”
我满心窝子的火气。蹦蹦蹦朝着汪晓东扫射:“我给你说过了,胡林她选择离开你,是她一时开窍学精了。跟我没一毛钱关系!你踏马的搞不定个女人。就自己扣个锅闷死自己算了,别踏马的像个傻逼似的咬着我不放!”
啧啧啧了几声,汪晓东漫不经心说:“我说我怎么经常看你这种人不顺眼。原来是因为你不仅仅是个老公奴。你还瞎。你压根就是不识好人心。我为你好,什么都想着你。你却一点都不懂得感恩,整天把我骂得狗血淋头的。换我是张代。我也不愿意选你这种野性难驯的河东狮,我还是更偏向小邵燕儿。人家小邵燕儿,文静温柔。看起来又单纯,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怎么看怎么良家妇女,怎么看都怎么比你有情趣,你真的是被她完虐,秒得渣渣都不剩。”
听到汪晓东提到吴邵燕,我顿时觉得郁闷到无以复加:“我懒得听你废话,就这样吧。”
汪晓东一听我要挂电话,他加快语速:“虽然你态度不好,但我心胸宽广,我不跟你计较,照片我还是会发给你,不用太感激!”
直通通撂完这么一番话,他比我先挂掉了电话!
抿起嘴角凌乱着再回想刚刚汪晓东那些胡言乱语,我的心乱成一锅粥,像个傻子似的握着手机立在原地。
半分钟后,我的手机响起,提示来了个新信息,我迟疑着点开。
汪晓东接连给我发了两张照片。
第一张的场景,是一个高档餐厅的入口走廊,张代和吴邵燕肩并肩走着,张代的脸微微朝吴邵燕则过去,他似乎在对吴邵燕说着什么。
剩下的那张,只拍了餐桌的一半,单单从照片上看,我能看到的是张代与吴邵燕挨着坐在餐桌旁,张代拿着一张纸巾递给吴邵燕,他们的手似乎触碰到了一起。
这照片是由远拉近去拍摄,尽管人物的比例足够大,我却无法看清张代的表情,他的脸在我眼前模糊一片。
再往下拉,照片显示着的时间,分明就是在半个小时之前。
内心犹如被蚂蚁撕咬,全是挥之不去的痒,我自我安慰,张代说是去应酬,他又没说一定是去应酬客户。吴邵燕作为他的供应商,他与她共进晚餐,也可以划入应酬的范畴,这没什么的,我不该如此草木皆兵。
可人性可笑就可笑在这里,我明明有那么充足的理由,能将自己内心的风起云动压制下去,可它一转眼又像生命力强韧的野草,密密麻麻郁郁葱葱。
一时脑子发热,我一改之前每每张代说是有应酬,我就乖乖的从来不作打扰,我拨了他的电话。
铃声才响一声,他就在那头按掉了。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打回来,我更不知道他会在隔多久给我打回来,反正我迎着冬日冷冽的风,站在露台那里握着手机,目不转睛盯着四四方方的屏幕。
大概过了五分钟吧,暗下去的屏幕总算是亮了起来,张代的名字不断在我的眼前跳跃着,我等着铃声差不多响完,才慢腾腾接起来。
跟下午我打给他时如出一辙,张代的语气匆匆:“唐小二,有什么事吗?”
我抽了抽鼻子:“就想问问你,几点回家。”
张代很快说:“还不清楚。”
我用空着的手扒了扒眉头,不动声色:“是来了新加坡的客户,还是马来西亚的啊?是不是吃完还得安排下半场?”
声音稍微压低一些,张代:“唐小二我先不跟你说了,我这边有些比较重要的事要谈,怠慢不得。”
胸口若有若无的酸意涌动着,我笑:“哦,好。”
将手机揣回到兜里,我伸手重重挤了挤眼窝子,我实在还不想走进熙熙攘攘的包厢,于是我把手垂下去,挂在那里吹风。
吹了一阵子,我听到了一阵错落有致的脚步声,我下意识转过头去望了望,赫然看到郑世明朝我走来。
他在离我一米远的地方靠着,他的目光飘过来一些:“唐二,你在干嘛?”
我觉得被自己的老板看到自己像只吊死鬼似的挂着手在吹风,这多少有些傻逼,于是我急急将手收回来,将该有的仪态端上:“吹吹风。”
郑世明作恍然大悟态,他笑了笑:“唐二,前几天,很谢谢你为我奔波那一趟。”
我忙不迭摆手:“你上次为我跑动得更折腾,我帮你这么个小忙都未必能扯平,老郑你不用那么客气。”
笑容依旧,郑世明挺快接上我的话茬:“你能在危难时刻想到找我帮忙,这是我的荣幸。”
我张了张嘴,差点想说我当时其实是要拨张代的电话,无奈拨错了。可我转念一想,我要这么说,会引来郑世明的尴尬,我最终只得嘿嘿干笑了一声,算是回应。
再想想,张代一直挺介意我和郑世明来往过多,虽然我确定我心里没鬼,但我还是多跟他保持距离的好,于是我赶紧说:“额,老郑,我还没吃饱呢,我进去继续吃喝哇。”
郑世明侧了侧身:“好,你先进去,我也吹吹风。”
回到位置上,我刚刚坐下,谢云就与我打招呼,说她先撤了。
我知道谢云家里有小孩,她要早走挺正常,我就给她点了点头,目送她走出包厢,才抓起筷子继续吃喝。
但,可能是菜冷掉了,也可能是我心情作祟,刚刚那些我觉得很香的菜肴,一转眼变得难以下咽,我随即放下筷子,想着给郑世明打个招呼,我也闪人好了。
不料,我还没起身,黄娜带着一众的业务员拎着酒瓶,像土匪似的涌进包厢里,她直接挤到我的身边,给我面前的空杯子满上了酒,她举杯:“唐主管,你这段时间辛苦了,我敬你。”
我虽然心情烦躁,确实想要一醉方休,可我还是担心我能转运中奖,喝酒了不好,我连忙用最不能反驳的理由婉拒:“我这几天不太方便。”
我以为黄娜会就此放过我,但她仍旧挤着我:“唐主管,你就意思意思喝点嘛。”
往常,黄娜不是那么没有眼力价的人,她现在这么执拗让我喝,大概是喝上头了。
对着一个喝得有些迷糊的下属,我心情再不好,也不会给她摆脸色,我好言相劝:“我真的不方便,不能喝。”
可能真的是醉意朦胧,黄娜大半个身体压了过来,她用一只手拼命扯住了我外套的口袋,磨蹭了好一阵才站稳,她口齿含糊:“好吧,那唐主管,我下次敬你,你一定得喝啊。”
我敷衍地笑了笑:“一定。”
把酒杯放下,黄娜用手扯了扯我的外套:“唐主管,你这件外套很好看啊。你平常都是拿出去干洗吗?”
我强撑着笑:“对,这种料子没法手洗的。”
黄娜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就说嘛,这么好看的衣服肯定得干洗。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抓得有些皱了,我帮你拉整齐它。”
说着,黄娜还真的动手,抓住我的衣袂动来动去的,好一阵纠缠。
我平常看黄娜,挺沉稳的性子,不想喝了点酒,就这德性,我哭笑不得的总算把她哄走了。
再也没有胃口吃点什么,我拿上自己的东西,给郑世明打了个招呼,就打的回家了。
没在大厅逗留,我径直上到二楼,把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带着满脑子张代和吴邵燕坐在一起共进晚餐相谈甚欢的画面,潦草地洗了澡。
躺在床上,我时不时拿过手机看,眼看着十点过去了,十一点又即将来临,楼下一点儿开门的动静都没有,我真是烦得想把屋顶掀了。
十一点半,外面总算是响起了开门声。
我迟滞了一下,在没有关灯的情况下,拽过被子,盖过头顶。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床沿上停住,张代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唐小二,睡着了?”
我屏住呼吸一阵,故作迷糊:“嗯,困。”
轻手轻脚将被子拉下一些,张代说:“不能蒙着被子睡,对身体不好。”
我的鼻子动了动,他的身上没有酒气,反而是有浅浅淡淡的香水味。
这股香水味,我记得。
上次吴邵燕送特产过来,我与她凑近一些就闻到了,我当时觉得这个味道很特别,也很少见,挺好闻的。但我没有撒香水的习惯,我更没跟吴邵燕熟到会向她打听香水牌子的地步,这茬就算过了。
心急剧往下沉,哆嗦成一团,我翻了翻身,装作睡意散去一些,迷迷糊糊地问:“你怎么回来那么早,不用给客户安排下半场吗?”
张代一副细致的样子,给我掖了掖被子的边边角角,他的语气有些淡:“不是每个客户都喜欢唱k。你困了,就好好睡觉。”
明明张代这话,放在这场景下,不算是有毛病,可我却觉得他是故意的避而不谈。
眼睛一阵阵的干涩,我差点想要蹦起来,把手机扔到他面前,大声责问他,到底吴邵燕这个供应商有多牛,才需要他张代陪吃陪喝陪到十一点多才能回家来。
可若然说冲动是魔鬼,那懦弱和胆怯,它们是可以将魔鬼彻底制服的法宝,它们将我身体所有想要迸发出来的冲劲,死死地禁锢住,没留一丝的空间,也让我将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死死压制在胸膛。
我知道我总有一刻是憋不住的,但此刻我确实没有勇气就此把话说开。
慢腾腾的抱紧被子,我抿着嘴,故作含糊说:“今天谢云过来上班了,她给了我一条借据,让我带给你。就放我大衣的口袋里,我忘了是左右还是右边,你自己去找吧。我先睡了。”
自此之后,我闭着眼睛,再也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
没一阵,我听到了张代开衣柜的声音,他拿上衣服去洗澡了。
大半个小时之后,张代从浴室里面出来,我用被子遮挡着,用余光看到他走到了衣架那边去了。
我知道张代他应该是去拿谢云给的借据了,也怕被他发现我没睡着,就急急收回目光,再将眼睛闭上。
可能是那张借据,被我挤在口袋里面一整天,都缩成一团了不好找,张代平常挺麻利的一个人,他竟然钉在那里墨迹了将近五六分钟,才慢腾腾地走过来,关掉床头灯,在我身侧躺下。
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回味着今晚和吴邵燕交杯换盏的美妙时光,他躺下之后,就一改往常那种睡得定定的习惯,辗转着翻来覆去好几次。
他一动,被子自然也跟着他动,几番下来,被子被他扯去一大半。
刚刚被我捂得密不透风的被窝,瞬间破功,有风钻进来,我禁不住条件反射,用力将被子拽过来一些。<igsrc=&039;/iage/8123/5534898webp&039;width=&039;900&03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