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过了几日,便是永乐帮规定的帮会的日子。
永乐帮在洪大寿时期,是五天一个帮会,专门集中解决帮内这段时间所发生的大事。帮会这一天是所有的堂主和香主都必须参加的,后来永乐帮发展越来越大,考虑到有些堂主居住地较远,往返不方便,就改成半月一次。
到成大器时期,他自身行为不端,就觉得那会越开越少方好。又延期到一月一次,有时还借故不到场,大家见他这样,不由冷了心肠都懒惰下来,有时一月一次人还没有到齐。
不过新帮主上任,大家还真不敢懈怠。常言道:“新官上任三把火。”闻副帮主又打了招呼,大家都摸不着新帮主的性格,要是这新帮主较起真来,弄一个杀一儆百,那就大大的不划算了。离得远的,早两三天就提早动身,有些从来没有见过新帮主的,听传闻很神,也想来看看新帮主是如何三头六臂的一个人物。
前一天闻正贤就让人捎信过来,要辛无病主持这日的帮会。到了这一日,天刚朦朦亮,香儿就起来给辛无病梳洗,早有几个侍卫侯在外面,等着辛无病前去上任。完毕之后辛无病要香儿跟着,香儿很是吃惊轻声道:“公子,奴婢只是一个侍女,是没有这个资历参加这样的例会的。”
辛无病笑道:“无妨,我既然是帮主,这点权力应该是有的,你跟着我去众人露一露面,他们就知道我看重你,就不敢欺负你了吧。”
香儿瞬间就明白了辛无病的心意,只感动得热泪盈眶,低头抹了抹眼睛,含着泪道:“公子,奴婢怕他们笑话您,说您偏爱这么个丑丫鬟。”
辛无病伸手拉住她的手,调笑道:“谁说我们香儿丑了?谁要敢乱嚼舌头根子,我就割了他的舌头。”香儿嗦的一口笑出声来道:“公子,您就是爱取笑奴婢,您不是说您不滥杀无辜莫?”
辛无病道:“这也得分是什么事,如果谁要敢无理取闹,伤及我的亲人,我也不会客气的。”
香儿心里虽知辛无病是一句玩笑话,心里还是很震动。辛无病携着香儿走出门来,几个侍卫见他带个小丫鬟,心里暗暗诧异,也不知他此举何意,人家既是帮主,自然不敢多问。
辛无病见门外一侍卫牵了一匹高头大马,辛无病要香儿上马,自己步行跟着,香儿不知帮主又在闹什么玄虚,只挣得满脸通红,说什么也不干,辛无病毕竟是男子,力气比她大,一把就把她掀上马了,且说什么也不要她下来。
到了永乐帮大门外,早就有一帮香、堂主在那里侯着,这些人老远就见帮主自己成了马夫,马背上驼了一个小丫鬟,均感骇异,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连迎接都忘了。
有些人便大大的瞧不起起来,心中暗道说成帮主荒唐,这个新帮主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好歹成帮主这个时候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带个女人出来招摇过市,这新帮主这番别出心裁的举动,只怕要成为天下奇闻。
有些人本来对这新帮主充满了期待,要想他来改换门庭,重振帮威,此时也不由暗暗摇头,灰心丧气起来。要说这成帮主是个大色鬼,小帮主就是一个小,永乐帮换汤不换药,看来还是振兴无望了。
待辛无病走近,众人方看清马上姑娘的面容,心里又暗暗纳闷起来,扬州自古就是出美女的地方,随便在那个旮旯里扒个姑娘出来,也比马上的姑娘强十倍,小帮主这是何意?凭他的条件,怎么会喜欢这么个丑陋的姑娘。
众人心里虽然直犯嘀咕,见了辛无病却不敢失了礼数,马上黑压压地跪了一大遍,齐声道:“属下见过帮主,恭迎帮主圣安!”这声音异常洪亮齐整,把辛无病给吓了一跳。
此时马上的香儿趁辛无病发愣的机会,赶忙滚鞍下马,伏在地上跟着众人唱了起来,辛无病哪里见过这种阵势,一张脸只涨得通红,一双手乱摆,嘴里叽里咕噜的也没人听清他说的是啥。
众人礼毕,辛无病只得道:“你们起来吧,不必多礼。”众人方才轰然地答应了一声,这才干站了起来,辛无病立即被一大群卫士给围了起来,拥着往里总坛里面走,那些香、堂主亦步亦趋地紧随在后面,进了总坛。
进了总坛的门就见那院子里站了两列手持兵器的卫士,这些卫士显然精心挑选过,不但个子一般高,而且身体也异常强壮,一个个精神饱满的,见了辛无病齐声唱诺道:“恭迎圣帮主大驾,愿帮主洪福齐天,创千秋霸业!”
辛无病又不由一愣,显然这些词是事先编排好,让这些卫士背诵下来的,这些颂词明显带着谄媚之意,听在耳中实在不舒服之极,心里顿时不快活起来。暗道这些人争着想当帮主,原来有这么大的好处在里面,这个世上谁不愿意听赞美之词,怪不得成大器要冒着篡逆的罪名也想当这个帮主。
又想自己不小心当了这个帮主,难道要这样天天听这些肉麻的话莫?什么恭迎帮主圣安,狗屁!这个圣字只有当今皇上才能这样称呼,难道永乐帮的帮主可以和当今的皇上相提并论,真是狂妄得可以。
辛无病暗暗思索道,如果我天天听这些话,说不定到了一天真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就真的成了成大器那样的人,如果我真成这样的人,只怕馨儿也不会认我,花姑姑他们一定会伤心之极,这个东西说什么也得改一改。
辛无病想到这里,就站住了脚步,不快地望着那些卫士道:“你们这里谁是领头的?”
一个高大的卫士赶紧跑了出来,匍匐在地颤抖着道:“不知帮主有何吩咐?”
辛无病皱着眉头道:“这些谄媚之词是谁教你们的,今后就不要唱了吧,唱得本帮主心里直起鸡皮疙瘩。”
那高大的卫士欢天喜地道:“是!帮主!”其它的卫士也同时扑倒在地齐声道:“谢帮主!”这一声极其真诚,毕竟这些礼数太伤人颜面,众护卫早就盼望能改改了。
进了议事厅,里面黑压压的全是永乐帮的堂主、香主,有些人那天辛无病见过,有些人辛无病压根就没见过。辛无病一进门,胥麻子赶忙跑过来,搀扶着魏青居中虎椅上坐了,然后清了清嗓子,大声唱道:“行礼!”
那些堂主,香主,几大散人赶忙自动按自己的位置排好,一起拜伏在地上齐声道:“属下参见帮主,祝帮主万寿无疆,永远无疆!”
辛无病见闻正贤和香儿这些人全都跪在地上,大诵谄媚之词,不由感到滑稽无比,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道:“有趣、有趣!比那死了人哭丧好听多了,这是在唱戏莫?”
此言挖苦且火药味十足,众人不由大惊,一起抬起头来傻乎乎地看着辛无病,不知小帮主这是何意?香儿脸色惨白,心里大叫不好,这可是在挑衅众人,如果为重,什么圣帮主千秋万世这些话,从今以后就休要再提。辛无病只是一凡人,活不到千秋万世。再说这“圣”乃当今皇帝的自封,我可不想当什么皇帝,只想和各位前辈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逍遥自在。”
这席话说得很是俏皮,让本来一触即发的气氛无形之中,轻松下来了,众人都呵呵地笑了起来。有人暗道时师叔不愧是老江湖,果然能慧眼识人,这小子看起来傻不叽叽的,想不到却有这番见地。成大器搞这一出,的确有些伤人自尊,天下英雄豪杰如何肯再来我永乐帮,早就该废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