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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芷馨听人夸她美貌,似乎无意地偷偷地看了辛无病一眼,脸上露出羞涩之色,那贩子呵呵笑了一声,把出一锭碎银道:“小姑娘讨人喜欢,得给个见面礼,不然,大郎得说三哥小气。”
赵大郎赶紧道:“三哥,这如何使得?”
那贩子道:“你我兄弟之间还这么斤斤计较吗?这两个孩子三哥也很是喜欢,能够结识他们也算在下的福气。”辛无病听他说得真诚,赶紧代安芷馨谢了。
结算好银子后,夫妻二人领着辛无病兄妹向外走,柳大嫂抱怨丈夫道:“大郎,你这人怎么这么实在,怎可随便泄露辛哥儿兄妹行踪?要是人家不怀好意怎么了得?”
柳大嫂比那赵大郎心思缜密,她一开始就颇怀疑辛无病兄妹的身份,总觉得事情太过蹊跷,虽不好问得,估摸着这辛无病兄妹一定是大有来头的人。
赵大郎无所谓地道:“告诉三哥也没关系,辛兄弟如此本事,我正想多挣一些钱帮衬兄弟开一家医馆,到时兄弟挣了大钱,我在给他娶一房如花似玉的媳妇,有何不好?”
安芷馨听到这里脸色一变,嘟噜起嘴,脸上露出极不高兴的神色,辛无病情知那赵大郎不过是在说笑,也不好解释得,就假装没有看见。
柳大嫂见安芷馨脸色不对,狠狠地瞪了那赵大郎一眼道:“安小姐,你赵大哥是直性子,他在说笑呢,再说了辛兄弟可是要留在我们这些小地方的人?”
这不说还好,柳大嫂这一解说,反而让安芷馨更加下不了台,赵大郎此时方醒悟过来,尴尬地呵呵笑道:“芷馨姑娘,你就别多心了,赵大哥说笑哩。”
辛无病笑道:“大嫂说笑了,我怎会看不起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山水甚美,在这个地方生活,还不是神仙般的日子,只是兄弟有些事要办,办完这些事后,一定回来陪大哥大嫂。”
赵大郎惊道:“辛兄弟,你到底有什么事要办?大哥能不能帮上兄弟你。”
那柳大嫂白了一眼丈夫道:“辛兄弟说有事自然有事,你干莫非要问得那么清楚。”
辛无病道:“大嫂莫怪,赵大哥也是好心。”赵大郎一笑道:“还是辛兄弟知道我。”
却说四人卖了鱼,又去店铺里扯了布。方才到店里来吃饭,赵大郎要感知又异,但对四人均不识。
四人进入店中,要了一些酒肉,眼睛贼溜溜地却在客人身上打转,安芷馨此时一付农家女打扮,四人在她脸上转了很久,却没有把她认出来。
赵大郎四人吃过饭,出了那店子,夫妻俩见那四人贼目鼠眼,尽在辛无病兄妹俩身上转悠,生怕生出事端来,没敢再耽搁,便走捷径回芦苇荡去了。
四人走在路上,此时也是下午时分,天空中朦胧的雾气尽皆散去,露出一轮金灿灿的明日来,在这晚秋的下午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和惬意。
赵大郎夫妻怕辛无病兄妹误会,就假装不知道,没有提那四个人的事,夫妻俩走在前面,让这兄妹俩有个说话的机会。辛无病落在赵大郎夫妻俩的身后,轻声问安芷馨道:“蕊儿,那四个人是不是永乐帮的?”
安芷馨点点头轻声道:“这四人我在帮里时见过,我也不知他们是否认出我来?”
辛无病心中顿时紧张起来,看来闻正贤并没放弃对他们的寻找,这人为了一本秘笈,真够有耐心的。
辛无病这日回到船上,思来思去总感不妙,这赵大郎一家不过是寻常百姓,怎么能抵挡如狼似虎的永乐帮,如果他们还赖在这里不走,势必给赵大郎一家带来无尽的麻烦,说不定还是灭顶之灾。
辛无病思虑了一番,觉得不能再在赵大郎家里呆下去了,就向夫妻二人辞行。赵大郎夫妻执意挽留,怎奈辛无病心意已决。赵大郎一家好生伤感了一场,好说歹说又留了一日,夫妻俩悉心地为两个孩子准备了路上应用之物,方送出芦苇荡来。
两个孩子告辞了大郎一家,逶迤向临安行来。这越往前走,地势也就越平坦,人烟也就密集起来了。就这样春去冬来,经过近乎一年的艰难困苦漫漫长路,他们终于走到了临安,看见了临安城那巍峨高大的城墙了。
临安是南宋首都,宋时社会开放,海陆交通四通八达,南宋虽偏安一隅,手工制品在唐代的基础上发展起来,渐渐形成自己的特色,在海内外声名远播,虽然是战时,欧洲各国来临安经商的人还是颇多。
辛无病兄妹进城之后,辛无病先把安芷馨安置在一家客栈里,托客栈的伙计照顾她,自己孤身一人去寻那安芷馨的外婆家的住所,经过近一年时间的风风雨雨,辛无病已不再是那个懵懂的乡下少年,他变得小心谨慎起来。
起初安芷馨说什么也不干,定要和他同行,辛无病千哄万哄才哄得她同意了,可是到了秦琪给的地址,却发现哪里发生了一场很大的火灾,有半条街都烧光了。
辛无病没有心理准备,一时间不由傻眼了,心里顿时就升起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只是事情未得到证实之前,心里怎么也不肯相信。
恰巧此时有一个老妇人提着一个篮子颤颤巍巍地从废墟经过,辛无病赶忙上前拦住老妇人问道:“婆婆,这附近有一家姓秦的没有?这里发生了火灾吗?”
婆婆瞪着一双浑浊的老眼上下打量了辛无病一番,狐疑地道:“小哥儿,听口音你不是本地人吧?这里原有一家姓秦的,你找这家人有什么事吗?是投亲?还是访友?”
辛无病一愣,脑袋里急速地思索开了,半天才小心翼翼地答道:“小子是扬州人氏,受他家女儿委托,捎口信与他家,只是到了这里就寻不着他家了。”
婆婆摇头道:“小哥儿,太不凑巧了,三月前他家着了一场大火,一家大小十余口全部死于非命。”边说边叹息道:“你不知道当时那个惨状,惨啦!惨啦!”
辛无病心里虽有预感,还是遭受了不小打击,半天方失望地着道:“婆婆,那秦家就没剩下一个人了?”那婆婆摇头晃脑地叹息道:“没人啦,惨啦!惨啦!”一边拖着缓慢的脚步,缓缓地走开了。
辛无病呆呆地望着那婆婆蹒跚的背影,这种打击实在太大了,让他脑袋里顿时变成一片空白,他实在不知自己该怎么办了?
就在这时有一只小手拉住了他的右手,辛无病一惊,扭头看去,只见安芷馨一脸惨白地看着他,她似乎也明白了。
辛无病强装笑脸地道:“馨儿,你怎么不在客栈里,自己一个人跑出来,多危险啊!这街上这么多人,走散了怎办?”
安芷馨眼泪汪汪地看着他道:“无病哥哥,是不是…是不是……”说到这里安芷馨身体恐惧地颤粟起来。
辛无病痛苦地摇摇头,半天才结巴道:“馨儿,这个…这个……”
安芷馨悲愤地道:“无病哥哥,我外公、外婆那么大的年纪,怎么就惹到他们了?要如此赶尽杀绝!”
辛无病半天方道:“芷馨妹妹,你别难过了,不是还有我吗?无病哥哥怎么也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安芷馨没有说话,半天才苍凉地笑了笑道:“无病哥哥,我们走吧!”
接下来辛无病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寻找自己的父翁上,可是临安城这么大,茫茫人海,对于怎样寻找父翁,辛无病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辛无病想起娘离开人世时曾经告诉他父翁叫辛科举,可是要在临安城寻找这个辛科举无异于大海捞针。辛无病身上有一块祖传的玉牌,这是娘和父翁的定情物,娘告诉他这块玉是他们辛家独有的宝贝,他父翁一见便识得,这是他们父子相认的凭证。
辛无病逢人便打听父翁辛科举,可是找了几天,却没有一个人认识这个人的,辛无病陷入了绝望之中,或许,当初秦琪分析得对,他父翁根本就不想见她娘俩,早就隐姓埋名了。
赵大郎夫妻给他们准备的干粮在路上就吃完了,一点银两还是那夫妻二人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本来就不多,那经得起两个小孩的花销,很快地辛无病囊中馨尽了,两个孩子再次被逼到了举步维艰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