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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驼子心中冰冷,也懒得理睬众人的议论,蹲下身来查看刘四的伤情,围观之人见有人认尸,都静了下来。旁边壮汉突地疑道:“昨日万宁宫杀了那人不正是你们的同行之人吗?兀那老汉是谁和你们有这么大的冤仇?这样无止无休,太狠毒了。”
驼子知道这些人不过是好事而已,没好气地瞪了那壮汉一眼,壮汉见驼子眼光犀利,如同利剑一般。心里打了一个突兀,暗道这驼子眼光好生厉害,怕是不好相与,哪里敢再问。
就在这时半空中突然传来一阵大笑,正是闻正贤的声音:“驼兄,有人想背叛你,愚弟代你处决了。你告诉你那随从,还是乖乖地跟着你吧,不要这么快送命,兄弟可觉得一点也不好玩了。”
接着又是一阵大笑,驼子寻声望去,只见远处的道观顶上,有一个灰色的身影,依稀就是那闻正贤。那身影突地一闪,就如同惊鸿飞逝一般,倏忽不见。在场之人心下大骇,这人是人是鬼,怎地这般快速?只怕要出大事!不敢再围着,纷纷惊恐地散去了。
闻正贤昨夜见到冉飞雄的人头之时,的确吓得不轻,西夏人自来就信奉神灵,闻正贤还以为自己惹怒了神灵,竟有一种大祸降临之感,就想收兵退回扬州。
闻正贤后来冷静一琢磨,觉得这事还是有人在作怪,首先这茅山之上,有很多通灵之人,装神弄鬼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用意就是想逼他们退出茅山。这些人花这么大的心思,肯定是在为谁打掩护,闻正贤也就推断出时不嫌就躲在这茅山之中,这样反而坚定了他要找出时不嫌,得到《波秘笈》的信念。
闻正贤怕乱了军心,自是不敢声张,偷偷将冉飞雄的头颅埋了,在众人面前绝口不提此事。但心中不免还是有些惊骇,要是自己判断错误,惹恼了神灵,那就得不偿失了,他杀驼子的健卒,是想继续逼出时不嫌,也含有试探之意。
这日下午,驼子他们安葬好刘四之后在无心情游玩,就回到山下驿馆,匆匆吃了一点东西分头睡下了。
驼子心情不好,独自一人坐在窗下发呆,他心里异常纠结,正没打理处。里屋突地响起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辛无病举着一盏灯从里屋走了出来,驼子抬头看了辛无病一眼,轻声道:“四弟,馨儿睡了吗?”
辛无病点点头小声道:“睡了!”
驼子点点头,自关、张二人出事以后,为了以防万一,刘驼子每到一个地方,都必须把两个小孩放在自己的眼光之下,他是要在防备身边的人,他心里清楚这些人在闻正贤的高压之下,难保不会做出叛逆的事来。
刘驼子见辛无病一言不发,两眼红红地看着自己,惊道:“四弟,你怎么啦?出什么事了?”
辛无病定定地看着驼子道:“大哥,你实话告诉小弟,二哥去了哪里?”
驼子一震,嘴里却道:“无病,你打听这些作甚?你二哥他…他奉我的将令,回桃源搬救兵去了。”
辛无病振振有词道:“不对,大哥你这是骗我,你们三人都出来了,桃源还有什么救兵可搬?二哥…二哥他…他是不是遭了姓闻的毒手?”
驼子凄凉道:“无病,实话告诉你吧,你二哥为了引开那姓闻的,让我们能够顺顺利利地上茅山躲避,的确是带着那些家丁冲出去了,到现在都生死未卜,想来多半不保了!”
辛无病怔怔地看着驼子,眼圈再次泛红了,他哽咽道:“大哥,这姓闻的如此阴魂不散,到底是为何?要说他们已经害了馨儿的双亲,永乐帮的帮主大位他们早就抢过去了,还对一个遗孤如此纠缠不放,是不是太没天理了!”
驼子摇头道:“四弟,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闻正贤为了个遗孤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他们这是为了岳武穆当年留下的《波秘笈》,逼出时老前辈。”
这《波秘笈》之事,辛无病早就从华山四杰和小妖狐口中听说过,如今见这么多人为了争夺它,甚至采取如此卑劣的手段,方知此秘笈的重要,半晌方才问道:“姓闻的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抢夺这《波秘笈》?”
驼子道:“这个大哥的确不知,不过现今局势复杂,蒙古人想要掠夺我汉人江山,姓闻的如此热衷于找到《波秘笈》,肯定有重大的图谋在里面,此人身世诡秘,尚不能判定他的来历,万一他是蒙古人的奸细,我大宋危也,所以不能让他得逞。”
辛无病见驼子说得郑重,懂事地点了点头,就在这时里屋突然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娘!”两人不知出了何事,赶忙抢进里屋。见安芷馨依然是熟睡未醒,脸上却是大汗淋漓,表情甚是痛苦。两人知晓安芷馨又做噩梦了,想她小小年纪,却屡遭惊吓,不由相顾惨然。
第二天吃早饭时,两个健卒却不见踪影,驼子心里明白这家伙肯定是乘着黑夜偷偷逃走了。闻正贤这一招果然奏效,只一两天时间就让驼子身边所有跟随的人分崩离析了,驼子虽恨这些人的背叛,他心里清楚,这几个人未必能逃脱闻正贤的毒手。
吃完饭收拾好行李,刘驼子带着孩子出了驿馆,就见门外一群香客正围着一棵大树正惊恐地议论纷纷,驼子三人举头一望,就见两具亲随的尸体吊在门外的那棵大树之上,被晨风吹得荡来荡去。
那两具尸体通体发紫,眼球突兀阴森恐怖,舌头拖得老长,脸上神色错愕惊骇,显然是死前受到了某种惊吓,那情景实在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安芷馨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两眼直勾勾的往后便倒……
安馨蕊虽然见过世面,可一直生活在蜜罐之中。这几个月生活陡变,先是爹爹被人谋算,接着娘因伤重离世,这一连串的打击,即使是一个大人未必能够承受,何况她还是个孩子。
对于安芷馨来说,这几个月是她人生中最为仓惶的一段时光,天天被人追杀让她神经绷得太紧,又加上这种残酷的杀戮,无休无止地折磨着她孱弱的神经,慢慢地就种下了恐惧的心病。
最近一段时间,安芷馨在睡梦中时常会吓得尖声大叫,醒来后满头大汗,目光涣散,让辛无病他们很是担忧,虽然多方想法为她排解,但是效果不大。
那日两个亲随蓬头搭面,舌头吐露的吊死鬼模样的确把安芷馨吓坏了,心病一下子爆发,病势汹汹来得很猛。驼子和辛无病二人多方求医皆无效,眼看安芷馨的病情日渐沉重,连人都认不清了,两人均感束手无策,心里异常焦虑。
由于茅山连出了几件命案,被香客传得沸沸扬扬的,闻正贤怕惊动了官府,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驼子他们有了一段平静的时光。
驼子他们在驿馆的道士暗中相助下,联系了一家农户,驼子就和辛无病偷偷搬到茅山脚下一个零散的农户家里住下,两人便师徒相称,两人担心安芷馨的病情,便四处求医为她医治。
那农户家中只有一对五十上下年纪的夫妻,无儿无女倒也清静。农妇年纪虽然大些,却是一个勤苦的人,人又爱干净,烧得一手好汤水,性格也极其温良,对辛无病兄妹颇为看顾。
辛无病看到这个妇人就能想起自己勤劳的娘,对她也特别亲,平日里大娘、大娘地叫得甚是亲热,那农户姓黄虽是庄户人家,却读过几天书,说话温文儒雅甚是知礼。两人住在那农户家中,倒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不几天就熟络起来。
驼子性子虽然孤傲,却和这黄姓农夫年纪相仿,两人很是谈得来,无事时两人经常扯些闲篇,道一些生活中的苦闷,经常一坐就是老半天。
这日农户和驼子聊起安芷馨的病,农户忽道:“员外,我倒是知晓一人能治员外孙女之病。不知员外是否听说过,这茅山有一大趣处名曰喜客泉,此处风景甚佳,是茅山一大名胜之地,那喜客泉之内有一隐居道士,名唤松阳道士,医术甚高,有起死回生之能,员外何不去求之。”
驼子闻言大喜,就嗔怪道:“老先生既知有此良医,何不早说。害得我等如此焦急,枉耽搁许多时日。”
农户叹了一口气道:“小可本不想说,我看员外也是一个要脸的人,怕员外去碰了个没趣,回来抱怨老夫。这几日你家孙女的病日益严重,我家娘子心里也跟着着急,就偏要小可说,小可思来想去还是告诉员外,让员外自己定夺。”
驼子惊异地“哦”了一声,那农夫又道:“员外有所不知,那松阳道长是得道之人,此人性格十分古怪,对那金银财宝没有兴趣,为人治病全凭自己的好恶,他入眼的人分文不取;如他瞧不上眼的,哪怕你给座金山银山也不为所动,且说话骄横无礼,惹恼他时还要杀人。”
驼子更加惊异道:“他一个道士会如此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