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昏沉无力的感觉也透过神识的连接准确无误传达给了司凤,司凤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视线恢复澄清才好了些,脑子还是有点沉。
但与此同时,她感觉到周边有股令人浑身舒泰的气场,是非常熟悉的修仙者的清气。奇怪了,梦境里怎么会有修真者存在呢?难道说严迦华在旁边?
司凤想四处张望,无奈萧珺予并不配合她,他还有点脑子犯晕乎呢。以司凤的经验,萧珺予这会儿是生病了,唔,不止,比生病还惨,还受伤了,现在那清晰的痛楚也已经毫无遗漏地传达给了她。
我晕!司凤暗道倒霉,她好端端一个人,远在数百里之外,还要在梦境里被他折腾。这梦境真是真实得过分啊!
不行,得从萧珺予身上脱出来才行,不然她还得捱痛,而且那唇干舌燥嗓子冒烟浑身犹如刀剐的感觉真的很操蛋啊。司凤想到就行动,集中精力,调动神识,开始抽丝剥茧调离那一丝附着在萧珺予头发上的神识。
然而司凤试了好几次,她发现这项新技能自己还没掌握好,神识脱离的是萧珺予躺在床上的本体,而不是梦境中的萧珺予。一脱离萧珺予本体,司凤的神识也从梦境中抽离出来,只能看见周遭黑漆嘛乌的一片,挂锦罗帐的金钩反衬着窗缝漏进来的一丝月光,散发出幽淡的冷光。
萧珺予卧房里静谧沉沉,唯闻悠长平和的呼吸声。司凤注意到他身边并没躺女人,但是这间房的陈设看起来也不像他自己的卧室,因为临窗处还设了梳妆台,陈设精致不俗,总之就是不像男人的房间。
司凤快速在记忆里搜索一番,知道了,这里是已过世的太子妃的寝殿。
什么意思哦?他自己拿不定主意,想住在先太子妃这里希望她入梦来指点指点他,听听她的意见?司凤有点哭笑不得,这都叫什么事啊?最讽刺的是,他做梦并没有梦到已故发妻,而是一入梦就梦到了周怀敏。
司凤觉得已故太子妃有点可怜。她要在天有灵,看到自己夫君全然不受理智控制魂牵梦绕的都是别的女人,不知会作何感想?
诶,想远了!司凤拉回思绪,现在要解决的问题是怎么重新回到萧珺予的梦境。
她调动那丝神识,又重新附到萧珺予头发上,刚一沾染上,整个人便不受控制仿佛被什么不可抗拒的神秘力量拽进了混沌中,倏地脱离了自我掌控。
司凤心中大骇,原本躺在床上,都被惊得坐了起来,身上直冒冷汗。自己竟对分出去的那丝神识竟丧失了控制力!玩脱了我擦!
怎么回事?!
她还没想清楚,眼前的一切又渐次变得清晰起来。
周围都是茫茫沙海,金黄色的沙丘一眼看不到头,烈日当头,晒得人头晕眼花。
司凤发现她那一丝抽象的神识凝聚成了具体的人形,因为她打眼看到了脚下映着的倒影。
这特么是哪啊!什么鬼地方?!司凤要抓狂了,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啊?她感觉自己头顶要冒烟,日头太毒了!
天地间没有一丝风,只有铺天盖地的热浪沙海,好像也没有其他人。
司凤简直要哭了,我要回去啊!怎么回去?难道徒步从沙漠跋涉?不行啊,这沙漠太大了,看不到边际,徒步走肯定会死吧。坑爹的是好像这里也用不了法术,不能瞬移不能御剑。谁给支个招?
谁把她扯进来的?混蛋啊!新术法不精害死人。司凤崩溃了好一会,才冷静下来。她清楚意识到自己本体还在金屋里,这里肯定是在萧珺予的梦境里,自己跟他的神识连接断开了,她成功脱离了刚刚被苦难伤病纠缠的萧珺予。
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萧珺予,把他喊醒,这样自己就脱困了吧。
有了头绪,司凤的干劲又回来了,可是在这梦境中的沙漠里,她使不了法术,也定位不到萧珺予,茫茫沙漠中要找人谈何容易?
司凤在怀里摸索了一阵,想看看现在身上还带着什么东西,有没有解渴的丹药,结果丹药没摸着,却惊喜地摸到了毋司罗盘。幸亏最近她都是把毋司罗盘揣在怀里,而不是像五识通灵幡一样收拢在乾坤袖中。
对的,要先分清楚方向,确定了方向,才好确定找人的路线。她咬破手指,滴在在毋司罗盘正中心,很快,指针就转动起来,指针有慢转快乱转了数圈,才慢慢减速,最后指住一个方向不动了。
司凤知道毋司罗盘用作指引方向时原理类同指南针,只不过毋司罗盘的指针指向是北方,是指北针。
确定了方向,司凤跟着又傻眼了。她搞不清这片沙漠是在哪里,更不知道这片沙漠是在澜沧国北面还是西面,甚或南面东面。她使劲回忆原先周怀敏萧珺予在地图和沙盘前标注的那些地形地势。
西域和商水国西部都有大片沙漠,可是眼前这片沙漠到底是西域那边的,还是商水国的?还是别的什么她不知道的地区?
司凤一个头两个大,算了,听天由命吧,乱选个方向。既然豁出去了,司凤便不再迟疑,往西边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忽然听到背后有人说话:“走错了。”
这声音耳熟极了,司凤惊喜地转过身,却一个人也没看到。她喊道:“师父,你在哪儿?你在附近吗?”
沈焱指引道:“你往东走。”
司凤一屁股坐在热得发烫的沙地上,撒娇耍赖道:“不,我不走。师父你出来。”
沈焱语气有点无奈:“为师给你指引方向,你照着走就是。”
“我就不。先前我感觉到的那股清气是你吗,师父?你一直在旁边?为什么我看不到你?现在是在萧珺予梦境里对不对,你怎么也能进来?”司凤连珠炮似的一口气问了好多问题。
沈焱扶额,想了一想,还是在她面前现了身。
一看到沈焱,司凤高兴得跳了起来,一把就抱住他胳膊:“太好了,师父你也在这里!你带着我走吧,带我离开这儿,这鬼地方太让人难受了。”
沈焱不动声色扒开她的手,往旁退了退:“先找人要紧。”
“好啊!”司凤连连点头,紧跟上沈焱的步伐,边走边缠着他,“师父,你都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呢!你这个是分身吗?”
沈焱加快步子,尽力跟她拉开点距离,不咸不淡地道:“对。虽然是梦境,我想进来,自然就进得来。倒是你,学艺不精,连自己的神识都掌控不好。”
司凤突然开了窍,福至心灵地道:“我知道了。你也分了一个分身关注着萧珺予的一举一动,对不对?在上一个梦境里,师父你是不是也在边上围观?你干嘛不现身呢?”顿了顿,她又补充,“拉我进梦境的,是不是师父你啊?”
沈焱从鼻子里哼了哼,没开腔。
这丫头真是笨死了,要不是看她在梦境里来回折腾都折腾不出个花来,他才懒得现身呢。她也是够鲁莽的,才刚刚学会新技能,还没完全掌握,就敢入梦境。要知道,在她现在这个阶段,在梦境里很被动,又用不了术法,连保命都困难。
像先前萧珺予被人射冷箭,要不是周怀敏及时相救,司凤附着在萧珺予身上的那丝神识也会别消灭,进而伤及她本体的魂魄。而且在别人的梦境里,现在的她只能做个看客,不能扭转什么,更干预不了,做梦人不醒来的话,她就一直要被困在梦境中,遇到危险也化解不了。万一萧珺予现在这个梦境又充满危险杀机,她可是完全不能自保啊,他不看着怎么行!
可这些也不好跟她说,沈焱只能生闷气。
司凤迈开长腿使劲儿追,没追多久就气喘吁吁,又热又累!她弯下腰,扶着膝盖,额头上的汗珠顺势掉落下来,她眯缝着眼睛看着前方师父翩翩背影,道:“师父,你有没有水啊,渴死了。”
沈焱经她提醒才想起来,徒弟这个由神识幻化的实体在梦境里是彻头彻尾的废材,脆弱得不堪一击,别没被乱箭射死乱刀砍死,反倒被渴死饿死或者热死了。沈焱随手一抛,司凤身上立时多了一枚清凉珠,又在前头驻足等了等她,递给她补充体能的丹药,让她含在嘴里。
司凤按吩咐含着,舌头不安分地将嘴里圆溜溜冰沁凉人的丹药去顶来顶去,整个口腔都弥漫着微微的清甜,令人神清气爽。
两人走了一会,沈焱大概走的有点烦了,啪地收了折扇,停步等司凤赶至近前便将扇柄往她面前一递。
“这是做什么?”司凤不解,说话含含混混的。
“抓着扇柄,带你过去。”沈焱言简意赅。
“为什么要这样?”司凤抬头瞪大眼睛看着他。
为什么?沈焱脑子也有点当机。好像是有些多此一举的感觉?可是,得避嫌。尤其他现在知道自己内心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心思,就更要讲究男女大防,保持距离防微杜渐。
见师父就保持这个动作,也不说话,司凤拗不过他,只得抓住扇柄。刚抓住,身子便不由自主离了地,耳畔有风呼啸而过,吹散她耳际的发丝。这感觉似乎比御剑还爽呢?司凤还来不及感叹,飞行已经结束。刚落地,还没站稳,沈焱已将扇子从她手里抽出。因为下脚的地方是松软的沙子,司凤本就没心理准备,这下被惯性一带,便又要往沈焱身上扑去。
“啊!师父——”她才刚来得及喊一声,就见她师父跟躲瘟疫似的轻飘飘一闪身,而她毫不意外一把扑在沙子里,灌了一嘴滚烫的沙子,结实地摔了个狗啃屎。
司凤真是哀怨啊,师父,你好久没犯坑徒弟的毛病了,现在是旧疾复发了吗?脑子抽筋了?这是为毛啊!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