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焱已经呛水呛的神识迷糊,脑子混混沌沌,知道来的是徒弟,心里暗暗松了口气,放纵神识远去。
司凤有点傻眼,师父呛水给昏过去了,居然是旱鸭子不会水。她伸手在沈焱身上探了探,他向来有随身携带避水珠的习惯,避水珠也叫浮沉珠,带着它,即使不会水的人落水也能安然无恙。
果然,沈焱身上的避水珠不知何时遗落了。
司凤没法子,只能一手半拖半抱着沈焱,带着他往岸上游。
沈焱虽不胖,但个头摆在那,在水里也是死沉的。司凤花了老大劲才把他上半身推上岸,她自己则扒着水边的大石歇气,大半个身子还泡在水里。
只小歇了会赶紧爬起来,查看沈焱的情况。沈焱在幻阵中吸了不少致幻毒气,经水一泡,体表出现了许多红斑。司凤一探他颈动脉,发现脉搏和呼吸都趋于微弱,急需救助,也就是,人工呼吸。
其实沈焱并不会被水淹死,只不过神识游离远遁,要回笼等待自然苏醒需要费些时间。
司凤一点也没犹豫,将沈焱拖上岸,找了个平整地方放平。回忆了下蓝星学到的急救术,清理口腔,心肺复苏清出肺里的水,捏住他鼻子就开始口对口渡气。
司凤脑子里没杂念,老师教的时候就强调过,施救时没有性别年龄之分,只有救人这一条。她也是这么做的,心无旁骛,所以即便施救对象是自己英俊倜傥的师父,她也能泰然自若毫不扭捏,这心理素质杠杠的。
其实最主要的是,这事司凤绝对不亏啊,正大光明吃师父豆腐。
渡了三十几口气,沈焱就醒过来了,睁开眼睛就看到司凤的脸近在咫尺,闪避不及被迫又接了一口司凤渡过来的气。
四片嘴唇相触,这柔软的触感让沈焱脑子顿时就轰地炸开了,变成了一片空白。他刚刚做了什么?!这是在做什么?!天哪,究竟怎么回事?!他都做了什么蠢事啊!
偏偏,这个亲密接触并没有招致他打心底里的厌恶排斥,反而引起他一阵莫名的紧张慌乱,这才是真正让他慌神的地方。
他只是下意识要动一动被司凤掰着下巴导致合不拢的下唇,结果这个动作完成后就像是在接吻,变成了双唇好巧不巧含着司凤丰润的下唇。
司凤顿时也吓了一跳,脑子打结乱成了一锅浆糊,不知该干什么,怎么刚刚完全没注意到师父已经醒了呢,这他妈就尴尬了。
该怎么应对?
第一方案:假装若无其事起身,继续给他心肺复苏,让他知道自己只是在急救?
第二方案:假装若无其事起身,然后说句无关痛痒的话转移一下注意力?比如说,哈哈,师父真巧啊,你也落水了,缘分呐。
不过,第二方案马上被她自己否定了,那么说非被师父嫌弃的目光杀死吧,太蠢。
司凤决定照第一方案实施,刚爬起来,手还没触到沈焱敞开的胸口呢,就被沈焱一把抓住制止了。随后沈焱利索地翻身而起,边咳了几声,边立即动手整了整衣衫,用清秽诀去除衣衫上的污渍,顺便弄干了衣服,同时白皙的脸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阵绯红。
“师父你醒了就好,刚刚简直吓死我了,都没摸到气儿。醒了就好,醒了就好。”司凤赶紧一脸正气公正无私地解释,“那个,师父啊,你可别误会,我刚刚不是在轻薄您老人家,我那是施救来着……”
“……”沈焱简直想死,怎么听着那么古怪,轻薄?什么轻薄?他应该觉得是被轻薄了吗?他没觉得啊!坏了!他真没觉得!他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脑子短路了。
沈焱刚平复的脸顿时又烧了起来,至于原因,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不过主观上他还是更乐意认为是“在徒弟面前被水淹昏过去太丢脸了”。
“我迷迷糊糊好像听到你念叨什么坠崖了?”沈焱背过身转移了话题。
“二师兄和阿云一起掉下来了,我是追着他们下来的,却没看到他们啊,师父你有没有看到?”
沈焱有点无语:“我不是坠崖,是从法阵出来直接到了谷底,怎么可能看到他们。”
“那我们找找他们吧?”司凤提议道。
沈焱点了点头,又问道:“其他人呢?”
“还在山上跟妖女对阵,也不知怎样了。”
两人说着话便已开始找人,沈焱放出神识很快查遍方圆十里的范围,却没感知到萧意粲乔云二人的存在。
“师父,不会吧?我亲眼看着他们坠下了悬崖,怎么可能找不到呢?”司凤一脸匪夷所思不可置信。
沈焱无奈地撇了撇嘴角,表示没找到就是没找到,道:“我们还是先上山,看看山上怎样了,如果天黑他们还不回来,就只能再下来找一趟了。”
“师父说的是。”司凤吐吐舌,被沈焱一带飞回山顶。
山上跟他们初来时已大不一样,主殿被打得坍塌成了一片瓦砾,一众信徒被聚集在殿前广场,谢邈正在清点人数。
钟鸣春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沈焱和司凤,但见只有两人,刚亮起来的眼睛顿时又黯下去了一些,低声问道:“阿云姊姊和二师兄呢?没找着吗?”
司凤点了点头,安慰道:“别担心,三师兄,他们不会有事的。”
沈焱草草问了谢邈几句,大致了解了自己不在时外面发生的事。由于正殿已坍塌,机关也找不到了,沈焱索性一挥破风,暴力将地下宫殿都翻掘了出来。
于是乎,先前那些被幽禁在地宫的男后宫们得以重见天日。
沈焱注意到,那三个打扮特殊令他印象深刻的青年男子不见踪影,他看了两遍,都没看见他们。
就在他纳闷的时候,瓦砾堆里穿出声响,沈焱一扇子扇下,掀开了障碍物,露出三个满脸尘土浑身挂彩已看不清本来面目的男人。
司凤一看他们那打扮就愣了,他们身上灰扑扑的迷彩服她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些都是军人。依据司凤推测,他们肯定都是特种兵,这种任务应该是特种兵打头阵的。
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也被抓到了这里。
看这清一色的青壮男子,她那活跃而善于发散同时又有点儿猥琐的思维已告知了她答案。
这么多面首诶,哪个女的这么厉害?土地忒肥沃了点啊。
三人被砸的头破血流,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最严重的那个已经陷入了昏迷,另两个也流血不止,一出来就开始对战友进行紧急救助,也顾不上自己的伤势。
司凤毫不犹豫冲了过去,先说服他们服下了治外伤的丹药,随后帮他们包扎伤口。
沈焱冷眼看着她做这一切,将先前擒住的妖女从镇恶袋中拎出来,让她面朝大家跪伏在瓦砾上,让她化出原形,当众烧死,挫骨扬灰。
那些信徒鸦雀无声,个个面如土色。他们可能做梦都没想到,他们尊奉的“仙女”,居然是只耗子精。
沈焱没有说教的习惯,简单说了几句,告诫凡人不可沉溺****,乱尊邪灵,更不可为非作歹助纣为虐,并教了他们几个简易的护身口诀。随后将他们放下山去。
几个伤号安置在耳房,山上一应生活物品俱全,倒省去不少麻烦。
所有一切安排停当,也快天黑了,萧意粲他们还没回来。沈焱决定带弟子们下崖底找人,留司凤在山上照顾伤员。司凤怕沈焱起疑,一再要求下崖,被沈焱否决。
其实对于这个安排呢,司凤是心里暗爽,不敢表现出来。
借着照顾他们的当儿,司凤旁敲侧击打听起来,无奈几个大头兵口风很严,对这个热心帮忙同时热爱打听的妹子守口如瓶。因为战友负伤,他们也没什么插科打诨的兴头。对司凤的种种提问,只是言简意赅地回答。
司凤也识趣地不再打听,只是委婉地提醒他们换一身行头,这身儿衣服太扎眼了。
天快擦黑的时候,下崖的一行人终于回来了,这次终于带回了萧意粲乔云两个。
原来二人没有直接坠入崖底,而是幸运地被树挂了下,双双摔进了一个隐蔽的洞里。由于洞口爬满了藤藤蔓蔓,先前一回沈焱只是做了个水平搜索,所以没发现他们。
萧意粲摔伤了一条腿,擦伤更是严重,鼻青脸肿的。倒是坠崖时陷入昏迷的乔云除了一些擦伤完好无损,看来被萧意粲保护得很好。
众人在山顶停留了几天,司凤不太放心阿兵的小侄儿,大人被带去审问肯定要坐牢,到时候小孩能不能存活会是个大问题。跟沈焱一说,沈焱本不想管闲事,架不住司凤和乔云求情,便命司凤下山一趟她将小孩劫出来,带到身边,以保他性命无忧。
阿兵家已被官府查封,她隐去身形潜入狱中,发现阿兵父母一个已经死了,还有个也半死不活,这个先天不足的孩子在失去妖女的妖法护持后也是濒临死亡。幸亏她来得及时,不然就救不回来了。
沈焱净化了他身上的妖气,又给他服下了续命丹,总算保住了性命。
在山上的这几日,司凤想了许多。
她原本不知道为什么九幽派三位长者不惜一切要寻回妖蛋重新封印天印,现在她懂了。
封印天印才是对已经隔绝几千年走上截然不同发展道路的两个世界最好的保护。
否则她不敢想还有多少蓝星人会踏足这个世界,运气不好遇到各路修士,被虐杀,被囚禁。这些绝对不是她乐见的,以前其实也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那时候还觉得太遥不可及,所以没上心。这回却触动极大。
如果两个世界的人发生争斗火拼,她又该怎么办?她的立场又该如何安放?
这些问题这几天一直困扰着她。
也许,她应该做点儿什么,而不是眼睁睁看着,任凭事情往她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