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鸣凰桥下。
一只折叠得很齐整的纸船上。
苏彻和melinda。
他们在纸船上坐着，任由纸船随波逐流。
身体缩小了，这个世界的一切似乎都被放大了。
用另一种眼光看事物，一切真的都是那么不同。
岸边的柳树，一棵棵竟然都像是望不到“冠盖”的参天大树。
那一座很普通的桥，看起来也像是一座横跨很大空间的天桥。
流水的波浪不过如涟漪，但在他们看来，却有些汹涌，
水里的鱼儿自由嬉戏着，每一条看起来都跟自己一般大，有的躯体甚至超过了他们。
很神奇的体验。
这一切不过是很寻常的事物，因为自己的身体缩小了，自己所看到的都与原来所认识的大相径庭。
“阿姐，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呢？”
“再次享受一下我们飘荡在流水里的那种感觉啊。”
“没有别的事？”
“还能有什么事呢？”
“周倩溺水的案子结了吗？”
“当然结了。”
“邹老太被无罪释放了没有？”
“没有。”
“为什么？”
“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害死周倩，却没有设法阻止，需要在看管所里被拘留一段时间。”
“我想，这也是她之所愿吧？”
“你是说，她想找一个清净的地方，让自己单独面对自己一阵子？”
“是的。”
“我想，她也是不敢再走进以前的那个家了，也是没法再让自己去适应以前的生活。”
“为什么这么想呢？”
“她本是一个孤寡的老人，现在儿子和儿媳妇都不在了，她所喜欢的孙女也不在了，她怎样去面对自己以后的生活呢？”
“希望她不要想不开，干出什么傻事来。”
“但人孤独到一定的程度，却是会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来的。”
“哎，可悲的老人，真替她难过。”
“法律制裁了罪恶，却没法安抚受害者的心魂。法律有的时候很温情，有的时候却也很无情。”
“阿姐，你说的不对。”
“哦？”
“法律只不过是一种约束人的工具，是人制定的，也是靠人来执行。”
“……”
“如果人心向善，而不向恶，法律就是一纸空文，但是，人心是那么复杂，既有善，也有恶，同一个人也有这样的两面。”
“……”
“如果我们控制了心中的恶，而扬了心中的善，这个看起来很冷酷的世界，其实也是很美好的，不是吗？”
“是啊，事在人为，善恶人心，对错人择，益害人定，一切不过是人的言与行，人能管得了自己，人世间便会多一层不用拘束的规范。”
“只不过，有些人总是在作恶时抱着侥幸的心理，以为自己可以做得天衣无缝，神鬼不知。”
“周天振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所以，他必然要得到应有的惩罚。不过……”
“不过，心慈人善的邹老太，却因为儿子犯的错，承受了很大的痛苦，忍受了更深的孤独。”
“对了，阿姐，你一直都没有告诉我周天振和宋晓雯后来怎么了。现在你能告诉我吗？”
“他们俩……”
melinda只说了这三个字，便陷入了沉思……
2
罗峰把资料袋交给了宋晓雯，又听闻了宋晓雯的诉苦后，心里很不是滋味。
宋晓雯是一个很可怜的女人。
她的人生似乎总是与悲剧联系在一起。
当初，她选择错了男人，跟郭诚艺走在了一起。
之后，又走错了一步路，跟周天振结了婚，生下了不是周天振的女儿。
由于她错误的选择，她又让自己在错的道路上走了很远。
回过头来后，一切看起来如常，却暗藏凶涛，表面表现得不在乎的周天振，积累下了很深的仇恨。
他在宋晓雯根本不可能在意的时候开始报复。
吵架。
冷战。
营造一个破碎的家庭。
同一个屋檐下，却故作不是同床共枕。
甜言蜜语哄骗宋晓雯，让她相信总有一天，他们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对过往之事深感愧疚的宋晓雯，对他唯命是从，也梦想着将来有那么美好的一天。
可是，周倩成了受害者。
无辜的周倩得不到家庭的温暖，也对自己的父母生出了仇恨的心理。
而她的年龄毕竟很小，虽然有那种可怕的想法，却并不敢真的去做那样的事。
但她把想法写在了折叠的纸船上，又不小心被周天振看到了。
她的人生因此走向悲剧，并且在鸣凰桥下划上句号。
受害的还有邹老太。
眼看着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吵吵闹闹，总是不和，她该承受多大的悲哀，心里又会有多大的痛苦？
邻里会对她指指点点，可怜她，同情她，又鄙夷她的不幸的生活。
忍受着邻里的说三道四，她还要忍受着寡居的孤独。
更让她备受折磨的是，她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妇杀害了孙女周倩。
这是一种永远都无法抚平的创伤，也是永远都无法弥补的痛苦。
宋晓雯当然也是受害者。
她生活在自己营造的不幸的家庭里，过着真正的遭人唾弃又被人指指点点的生活。
她也不想过那种没有一丝温暖的生活。
可是，周天振却告诉她，只要这样的生活多延续一段时间，曾经犯下的错就会走得越远，以后他们重归于好，就会迎来更让人心振奋的美好。
谁知他竟然背着她，跟别的女人胡混。
假借的还是郭诚艺这个被他杀害了的人的身份。
她在知道了这种事后，一颗心不得不冷得发颤。
她也立即意识到了一点，周天振是不可能跟她重归于好的。
他早晚会摊牌，告诉她血淋淋的现实。
也许，就是在她最受伤的时候，将她狠狠地甩掉。
为了隐瞒他所犯下的罪，他很有可能将知情人杀掉。
而她就是唯一的知情人。
——这就是他的报复。
如果她不赶紧从中脱身，她一定会成为一个可悲的牺牲品。
跟罗峰分别的时候，罗峰也刻意提醒了她，趁早离开周天振那个恶魔，消失在他的魔爪触不到的地方。
当时宋晓雯点头答应了。
但不敢相信的罗峰凭着直觉意识到她很有可能深陷危险之中，于是，便跟踪了她。
让罗峰想不到的是，她回到家后，竟然干了一件非常傻的事……
3
“宋晓雯其实是一个痴情的女人。”
“但痴情的女人，往往都是必然要受伤的女人。”
“所以，她干了一件傻事，当面问了周天振，他爱不爱她。”
“然后呢？”
“周天振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自己这句话，一时没有回答。”
“他短暂的沉默，一定会让她以为他确实不爱她吧？”
“是的。她失望了，心也碎了。”
“接下来呢？”
“她把罗峰给她的资料收了起来，在两个人吃晚饭时，又把资料拿出来，摆在了桌子上。”
“她要让他看那些资料？”
“是啊。她要当面揭穿他背叛了她的事实，让他无力回击。”
“她是要对他摊牌啊。”
“嗯。周天振的回应是一脸的冷漠。”
“他们说了什么话？”
“不知道。罗峰站在他们的家对面的居民楼里，从窗户处望着他们的家，还好当时窗帘没有拉上，不然，他就看不到了。”
“也就是说，罗峰哥只看到了他们一系列的动作，却并没有听到他们说什么。”
“是的。不过，通过他们的表情和动作，身为警察的罗峰，当然能从中猜知他们说了什么话，何况，他对他们的一切是那么了解。”
“接下来罗峰哥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周天振气势汹汹地朝着宋晓雯吼叫，而后者只是流泪，伤心欲绝的样子清晰可辨。”
“接着发生的事，又是什么？”
“后来，宋晓雯默默地回到卧室，收拾起了衣服。——她准备离开这个家，却是跟周天振摊牌了之后。”
“宋晓雯知道周天振那么多的秘密，周天振是不可能放她走的，是不是？”
“是的。所以，他跟了过去……”
“然后呢？”
“罗峰意识到不妙，没有多想，赶紧跑下了楼，跑向了他们的家所在的居民楼，又飞快地跑向了他们的家所在的楼层。”
“罗峰哥为什么会意识到不妙呢？”
“因为周天振的脸色很阴沉，只是远远看着，罗峰就感觉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
“……”
4
罗峰一路跑到了周天振和宋晓雯的家门口。
门是反锁着的。
恰巧此时，罗峰听到了宋晓雯喊出的“救命”。
声嘶力竭，却又带着沙哑的喉音。
很显然，她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扼住了。
罗峰情知不妙，用拳头砸门。
没有人回应。
不能再迟疑，宋晓雯已经深陷在危险之中，如果不及时去救，她很有可能被周天振杀死。
他用身体撞门。
一下，一下，一下，……
门锁被撞坏，他连人带门砸在了地上。
身体和铁门的碰撞，让他浑身都疼。
可是，他没有顾及自己的身体，忍受着浑身的疼痛，立即爬起来，就朝着宋晓雯的卧室走去。
来到宋晓雯的卧室，他看到，周天振正用一条裙子上的系腰带勒着宋晓雯的脖子。
宋晓雯的面色已经死灰，眼球突出，舌头也吐了出来。
即便没死，她也离死不远了。
“放开她！”罗峰吼道。
周天振的嘴角挂上了一抹轻蔑的笑。
他的双手又狠狠地用了一下力，然后，他松开了手。
被他最后的那个猛力拉扯，宋晓雯已经一命呜呼。
“你杀了自己的妻子，——你竟敢当着警察的面杀人？”
罗峰义愤填膺。
周天振没有理会已经死去的人，也没有在意罗峰的话。
他看着罗峰，问道：“那个资料袋里的东西，是你给她的吧？”
“是。”
“你已经知道是我杀了郭诚艺？”
“对。”
“那你是不是也知道周倩的死，也是我做的？”
“知道。”
“现在，你也看到了我把宋晓雯杀死了……”
“是，我看到了。”
“也就是说，你知道了我所有的秘密，是不是？”
“所以，我要逮捕你这个杀人的恶魔。”
“不，我不想在监狱里度过……我不会让你抓住我的。”
“怎么？你还想杀了我不成？”
“你知道了我太多的秘密，我当然要杀了你。”
“好狂妄的语气，你竟然敢杀警察。”
“不仅是你，还有那么冒充记者来我家里的那个女的，我相信她也知道了我的很多事。”
“你也太无法无天了，当着警察的面，你还敢说要杀人……我一定逮捕你，将你绳之以法。”
“我就站在这里，有本事，你就过来逮捕我吧。”
5
罗峰走了过去。
他边走边从后腰处拿出手铐，并将手铐打开，准备拷住这个杀人的恶魔。
而他没想到的是，周天振的腰带上挂着一把匕首。
那把匕首就在他的后腰处。
当罗峰走向周天振的时候，周天振已经计算着出手的时间。
罗峰距离他不到一米时，他快速从后腰处掏出匕首，然后手起刀落，插向罗峰拿着手铐的手。
罗峰不由得吃了一惊，赶紧将手缩了回去。
周天振的这一击并没有因没有刺中罗峰的手而结束。
他顺势朝着罗峰的肚腹处刺去。
刚躲开双手被刺的罗峰，并没有让身子闪到一边。
所以，眼看着周天振手中的匕首刺了过来，他没法再躲过去。
不过，他努力让自己的屁股往后撅。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尽力减小匕首刺向他的肚腹处后入肉的深度。
当周天振手中的匕首插在罗峰肚腹处的时候，罗峰立即双手化拳，借着双臂的力气，狠狠地砸向了周天振的脑袋。
周天振哪里能想到罗峰会使出这么一招？
可是，他也躲不过去了。
头硬生生地接了罗峰的两记拳头，他感觉到自己脑震荡了。
踉踉跄跄地向后退着，他栽倒在了地上。
罗峰见机行事，不顾伤口在流血，几个跨步走到周天振的跟前，用膝盖顶着他的脖子，然后用手上拿着的手铐，一头拷住了他的右手腕，一头拷住了卧室床头的铁架子。
铁架子是跟床固定在一起的，现在就算周天振没有脑震荡，还是一个很正常又很精力充沛的人，想要挣脱手铐的束缚逃走，也是不可能的了。
“跟正义斗，邪恶总是要甘拜下风的。”
罗峰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嘴角挂上了微笑，浑身也瘫软在了地上。
虽然受了伤，但他因抓住了犯人，心里倒是轻松了不少。
不过，一想到已经被周天振勒死的宋晓雯，他的心里又生出了很浓重的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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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