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兴建慵懒地醒了过来。
看了看怀里的单姗,他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
“刚才做了一个好梦。”
“哦?”
“我梦见和你结婚了。”
“……”
“有鲜花拱门,在一家高档的酒店,亲朋好友挤满了我们婚礼的地方。”
“……”
“我们的婚姻大事还成了市里的头条新闻,在市报的首页大标题大图片醒目地提醒着,一时成了新闻热点。”
“……”
“我们住进了属于自己的别墅,我们还有自己的豪车,我们过着富贵又豪奢的生活,从来不为吃喝发愁。”
“……”
“每天出入本市的高档场所,我逢人便介绍,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每个见到我们的人都会诚心又羡慕地说一句,真是天生的一对。”
“……”
“我们站在这个世界金字塔的顶端,过着属于我们的幸福又美满的生活。”
“……”
“多好的一个梦,可惜,一不小心,梦醒了……”
单姗用两个手指抵住了他的嘴。
她轻声说道:“我不爱富贵,不爱豪奢,我只爱你。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不重要,重要的是,身边必须有你。”
“我想给你更好的生活。”
“但我只想要那种最简单的,在我看来,生活越是简单,越是幸福,也是我自认为是最好的。”
“你不想要追求更多。”
她摇了摇头。
他笑了笑,“我们现在过得岂不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有着这样的生活就好,为金钱愁一些,每天有事可干,身边还总有你在抚慰,多好。”
“你幸福吗?”
“只要有你在,我就觉得幸福。”
说着,她将他搂得更紧。
……
……
两个人来到了一个小山坡上,坐在一块大大的石头上。
她依偎在他的怀里。
身边是绿色的美丽的风景。
蔚蓝的天空,有几只小鸟欢快地飞过。
风很轻,吹在人的脸上,带着阳光的柔,有说不出的惬意。
树上的叶子在摇动,野草也像是在跳舞。
很普通的一隅风景。
很简单的意境。
却有无尽的诗意。
两个人并肩坐着,嘴角都带着笑。
忽然,单姗开口说道:“我忽然想到了一首诗。”
“是什么?”
“《当你老了》。”
“爱尔兰诗人威廉·巴特勒·叶芝创作的诗歌?”
“嗯。”
“你背一下,我听听。”
单姗酝酿了一下情绪,开口轻轻诵道:“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意昏沉,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付兴建接了下面的诗句:“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你也会背这首诗歌?”
“当然。”
“那我们接下来把最后一段背下来吧?”
“好的。”
于是,两个人异口同声地将最后的那一段诗句背了出来:“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之后,单姗说道:“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中间那一段。”
“我也是。”
“你会那样爱我吗?”
“当然。”
“给我一句誓言。”
“真诚忠一,爱到荼蘼。”
说罢,他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口。
她的眼眶湿了。
这一切似乎就是一场梦。
现实之中的付兴建,是不会有这样的举动的。
现实中的他早已经离自己而去。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呢?
梦境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难道是上帝把濒死之人的奢望变成了梦境,让她痛苦的人生走到最后能够有一段美好的经历?
她想不出。
但不管怎样,这一切来得都是那么幸福。
她希望这个梦境一直做下去,什么时候都不会消失。
……
……
“她好像知道了自己是在做梦。”
“知道又能怎样?她希望这场梦一直继续下去,永远都不会消失。”
“可是,这一切毕竟是假的。”
“而她虽然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假的,还依然相信着,并且希望它一直都存在。”
“你是想说,你给了她一个善意的欺骗?”
“可以这么说。只要能救活她,有些不该做的事,也是不得不做的。”
苏彻沉默了。
他不知道Melinda做得对不对。
他想不出,如果她做得是不对的,那么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也许,她所做的,是对的。
现在的单姗看起来很幸福。
只要给她的心开一剂幸福的药,她自然愿意求生,不再想死。
现实之中的她,只要想活下去,一定会靠着意志力坚持活下去的。
尽管他的心头很恨付兴建这个负心人,但此时此刻,也许只有他才能给单姗生的希望。
Melinda不仅在注意着梦境之中单姗和付兴建的关系,还仔细看着梦境的点点滴滴。
——她想从中找到自己的疏漏,看出自己不小心留下的破绽。
“我构筑的这个梦境如何?”
“从哪方面说?”
“听梦者的角度。”
“除了人物的关系比较假之外,其它的,无懈可击。”
Melinda撇了撇嘴,“这可不是我想听到的话。”
苏彻想了想,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疑点——
“如果单姗故意说破,两个人的关系恶化了怎么办?”
“你指的是什么?”
“梦境是按照你构筑的方式出现的,付兴建在梦境之中是你所设计的那个人,如果他们不按正常的方式发展,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过程,该怎么办?”
“这个,我已经想过了……”
“哦?”
“梦境中的付兴建,是被我设计出来的角色,他会按照当下正在发生的事随机应变,而我给了他的性格,却是不可能变的。”
“你说明白一些。”
“简单地说就是,为了不让单姗的病情恶化,即便梦境之中出现了异常,付兴建所扮演的也是好的一面的人物。”
“……我还是不明白。”
“梦境之中的付兴建是一个傀儡,他只会对单姗好,不会做出不利于她的行为,甚至是不会说出有伤害于她的话。”
苏彻轻声叹了一口气,说道:“但愿单姗能够好起来,脑海里有要活下去的想法,心中有对这个世界的留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