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塔二层的木梯接口,柳元鹤正寻思着,这到底是算来得早了?还是来得刚刚好?
君慕白分明知道他在这里,却故意引万尊儿说与他相干的这些话,作何目的?
放万家一马?
以此告诉他,他的性命是和万家的安危联系在一起的?
可他何曾怕死?
是霍太后要万家死绝,他何德何能?他……何德何能……
一时,脚下的两人不再说话,此处静然无声,如同柳元鹤被抽得空无一物的心。
不禁自疑,他有心?
倚靠在倾斜的木梯上,他抬起手覆住双眸,不让底下的微薄的光侵蚀自己,心神已乱。
她竟将他看得如此透彻,他是在害怕吗?
在她的心里,他真的始终都不曾改变?
漆黑若混沌之境的脑海中忽然飘出那日在宫廷花园,她坚决的脸孔,那时她将他抓得可真紧啊……差点让他以为只要被她如此抓着,他就不会跌入地狱。
可是,他知道的,他早就身在炼狱饱尝世间苦楚。
而她其实也变了,至少除了他之外,她的心事还可说给君慕白听。
她已不再是能够与他独享秘密的万尊儿。
便在这时,尊儿又开口话道:“小白,为什么皇上只给了万家三个月的时间?就算皇族的密宗重要,可也追回来了不是吗,三个月后找不到证据证明万家清白,我们……会被满门抄斩?”
“不会。”君慕白说完便意识到自己回答得太快,转而改口道:“我猜应该不会,三个月不足以让父皇找到顶替你二哥坐镇南州的人选。”
万家二公子可不是十分讲道理的人。
这次万家在凉都受难,远在南州卫都的万衍铮一家却谁也不曾提及,看样子,父皇又在故弄玄虚了。
顺着小白的思路,万尊儿也觉得是那么回事!
只想二哥那威武霸气的块头,那镇守南州的三十万万家军,加上东州的外公,皇上不可能不顾忌的,除非真有一锅端的把握,否则,这不是间接逼万家造反么?
“那你亲爱的父皇到底是几个意思?”她一时想不通,只好不耻下问。
君慕白不愿再说,“睡吧,不早了。”言罢拉过他带来的大氅覆在她身上。
尊儿总觉得他有所隐瞒,避开他的好意,耍横道:“你不说我就不睡!”
君慕白啧了声,俊眉折起,故作冷酷,“你不睡那我就走了。”
“好好我睡!你别走!”
杀手锏一出,谁与争锋。
唉,会翻墙的是老大呀!
……
次日清晨,圣驾自凉都出发回京。
与来时不同,身为戴罪之身,尊儿被安排乘一辆相较封闭的马车,坐上去后,押送她的禁军竟还用铁链将门绕三圈,覆上一把沉沉大锁。
她老不乐意,爬在加固了铁条的窗边愤慨,“有这必要吗,隔壁烨王都没锁!”
“自然是有的。”九千岁身为被她指责的重点对象,端正的站在她的面前,风凉依旧,“皇上勒令万家的案子在三个月内了结,无非就是逼云王殿下早日娶明珠郡主,云王妃生性泼辣,若在回京途中想不开,跑了怎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