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慕白来前没有考虑太多,来后,面对他笃然静待的父皇,尽是沉默。
下了一夜的雨,冷清的偏殿里泛滥着沁人的寒意,君赫连穿着常服,盘腿坐在平软的榻上,面前架一张四方小桌,闲适的用小点,面上漾着说不出的愉悦。
有心将人晾了一会儿,他才挥手命柳元鹤以及身边的人都退下。
“用过早膳了吗?”明知故问。
偏殿嵌了龙纹的门槛前,君慕白止步僵立,看似和从前一样淡薄,实则却怀着少有纠结复杂的心绪。
仍旧不语。
换个时候,只怕君赫连又要慌了。
他以为永远都看不透的儿子如今浑身都是破绽,要问缘由?为情所困而已。
随手捞起折子翻看,他清淡的讲起和萧艳倾的点滴,“你母妃是个漂亮的女人,当初一眼便把朕迷住了,不过那会儿,她心里全是你师父,你师父呢,心里又只装着天下武学,后来她就选了我,若问百里千尘心里可有她?朕想,应该是有的。”
没有的话,也不会在封妃大典的晚上杀进皇宫,差点让刚刚登基的德顺皇帝提前去见列祖列宗。
可是感情,不是两情相悦就能善终的。
光是一个人说话没意思,君赫连独独在这个儿子的跟前落了许多年的下风,而今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是以主动问:“你就不想知道朕可曾怀疑过她?”
君慕白面无表情,“母妃若想走的话,你拦不住。”
君赫连大笑,“可是你忘了你和若颜,难道她带着你们一起走?朕才是你们的父亲!”
手里的折子只看了一半,他蹙眉,“这个西州知府,年年都要哭穷几回。”烦死了!
这是身为皇帝的苦恼,忧国忧民啊……
将折子随手一扔,转而,神清气爽的训儿子,“你自小与朕不亲厚,朕大概知道为何,你的母妃是天下人公认的宠妃,就连若颜小时候都问过朕,既然只爱她一个,为何宫里还有那么多女人?”
皇帝是不可能只爱一个女人的,更多时候,他还要爱全天下的男人和女人呢,否则怎么能算是个明君?
说道这里,君赫连故意问道:“你说,若朕让你的母妃坐上皇后之位,她愿意吗?”
萧艳倾当皇后?
算了罢……
那个操劳的位置,没有人比端木珮蓉更适合了。
君赫连再问,“就算她也愿意,而后为了朕,为了萧家,还有你们兄妹二人,你自己说,朕和她的感情还能有多少?”
谁能说他们不相爱?
没有这些俗事纷扰,依然是爱的,可是爱得好累好艰难,这家要顾及,那家要考虑,一个顾着堂前天下,一个操持皇庭六宫。
再多的感情都被磨灭了。
其实,君赫连与端木珮蓉初初时也有情,少年夫妻,患难与共,后来大家想要的不同了,斗转星移,物是人非,哪里还有那么多的情可言?
人人都以为自己不同,绝不会重蹈前人的覆辙,可最后总是在不甘里撞得遍体鳞伤,低头于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