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园没有说,安雅自然也没有再问。就是关于安父母要和他谈谈的事情。可是说到底,这有什么好谈的?安雅也有一个星期没回去了,希望父母不要再过问此事最好。
过了一个星期,郎园好像才想起这件事来,他发给安雅短信——我的衣服呢?
上午十点多,安雅收到郎园的短信,她正在楼上给顾客做些护理,偶尔和湘北她们交流一下。打开手机,就看到郎园的提问。
——什么衣服?她不会不知道郎园说的什么。
——你给我买的!郎园答。
——哦,我都忘了,我以为你不要了呢!安雅发来。她可不希望自己买来衣服,人家不要,自己还死乞白赖的让人家收下。
——有吗?他回。
他的回答很多都介乎于模棱两可之间,就像“有吗”这样的回答,很难说是什么,都是靠默契才能明白。其实安雅和郎园这几天基本上没有太多联系,主要是忙于工作和帅宁的事情。再一个原因是父母要见他的事情,大家都不知道怎么解决才好,所以就互相给时间考虑这事儿。可是真要是不见,是不是也显得对我们老安家不够尊重?
——……你有没有想过……去见一见?安雅试探地问。这实在是很难为情的事情,到换做她求他了。她也并不清楚他在考虑什么东西这几天,也不方便过问,因为这是他的决定。
——好啊,就现在吧!郎园说。
——啊,现在?安雅惊讶。怎么现在?都没有商议准备过!
——是啊,现在不好吗?正好星期天。郎园答。
——那你也没通知我,我也有个思想准备吧?安雅说。
——有什么好准备的?反正也不知道说什么,准备不准备还不是一样!郎园答。
安雅站到窗口,双臂抱胸,眼睛微微抬起,看了看丽园酒店的方向,想了想——去哪儿?
——去你父母家附近吧,找一个茶楼。郎园说。
——茶楼?喝茶啊?快中午了嗳!安雅不满地说,太不尊重我父母了。
——傻瓜,中午饭你请吧,我请怕他们掀桌子。郎园答。
安雅也只好不说什么,心里不服气郎园的想法——自己的父母是很有修养的人,当然不会掀桌子。
——你找一个酒店吧,去金度吧,也有茶喝!郎园又发。
——好吧!安雅什么都依从他的决定,希望今天平静度过才好。金度酒店她当然知道,是她们那一区的豪华酒店。
安雅下了楼,去外面,给家里打了电话,是妈接的,说一会儿回家一趟。安母只“噢”了一句,没有说什么。停了电话,安雅就跟叶小蝶交代说是出去有点事,之后就开车出去了。
到了家,安雅说明来意,说是好久没有和家人在一起吃顿饭了,想请父母吃饭,安父母也没说什么,就同意了。其实安母也希望和女儿缓和一下关系,不希望因此而产生矛盾,可是这件事不管又不行,太有悖于……!而且她也感觉到安雅好像有什么事要和她他们说,自然不再推辞。
去了金度酒店,郎园还没到,安雅先安排父母到茶点处小坐,然后就心神不宁的等郎园。安母知道她心里有事,自然也不问。坐了一会,安雅又出去了一下。到了旁边,给郎园打了个电话,问他来了没有?郎园说来了,但还没有准备好。
安雅就哼了一下:“不是胆挺大的吗?现在知道害怕啦?”然后说:“你等我。”她想问问他到底想好对策没有?
下了楼,看到郎园还在大厅里踌躇,安雅就走上前去问:“你干吗?在这儿绕什么?”郎园看到她,心里倒塌实了,笑笑说:“没什么,走吧。”然后她他们顺着楼梯上去。
“想好怎么说了吗?”安雅跟着他,嗔怪地问。
“没有!”郎园边上楼梯边回答。
“没有你来干嘛?”安雅问。没诚意!
“我当然要尊重你的父母呀!他她们要见,我自然无不从命!”郎园说。六楼也很高,不坐电梯好像很吃力,郎园又掺了安雅的胳膊。
“那他她们要让你离开我,你会不会呀?”安雅停下来,看着他,问。
郎园也停下来,转过身看她:“那我干脆让他她们杀了我算了!”
安雅默默地笑,没说什么。
“给,你先拿着。”郎园把手上拿着的一个手包递给安雅,是安雅在兰溪给他买的那只。
“干吗?”安雅问。
“等一下拿去结账。”郎园说。
“不要,不是我请吗?”安雅说。
郎园笑笑:“有必要分的那么清吗?”
本来是这样,也不一定要分的很清楚,如果她是他的老婆的话!可是安雅始终觉得自己是个情人的角色,这里有个滥用职权的问题,她不想逾越。一会儿就到了楼上,安雅也不好跟他争执,等下再说吧。
安雅重新走过来的时候,郎园也跟在她后面有五六步,安父母自然是看到的,知道他出现了。安雅坐下来,也没说什么。郎园就大大方方地走过来。
安父本来是一位和蔼可亲的人,见郎园过来,就打算站起来迎一下,算是礼节,但被安母按了一下肩膀,也就坐下来。
环境不错,也清静,是个谈话的好地方。桌子也不大,半镂空的格子间,面对面放着皮质的双人靠背椅,安父母坐在一面,安雅就坐到对面,煮了花果茶,每人面前放了一杯。郎园要想坐下,就得和安雅坐到一起。他只好说……两位长辈好!但并没有坐下。
安母也没打算让他坐下。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现在是安雅全家的大敌,以前觉得他为人还不错,谁能想到会发生这么不堪的事情?问题是今天他又来了,以什么样的身份执着而又尴尬的站在那里,几个人都不知道怎样打破僵局,所以也不出声。
“坐吧!”还是安雅打破僵局,让他坐下,幷往里欠了欠身体。
但是郎园并没有坐下,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安母,期待她的同意。有时候他……们有着相同的执着!安母审视了他一眼,终于说了一句:“你坐下!”
“谢谢!”郎园也低声的回答。然后坐下来,也没有多余的动作。沉默了一会儿,服务员给郎园上了一套茶具,郎园温和地说了声谢谢!服务员答了一声不客气!实际上郎园今天除了要表示谢谢所有人,也确实不知道怎样做对方才会满意?
可是即使他表现的再好,对方又怎能满意呢?那是因为他所犯的错误本身已经超越了人家能够接受的最低标准。或许这本身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人的标准是不一样的。
“说说看!”安母就不阴不阳地来了一句,脸扭向别处。
“你是打算离婚还是了断?”安母声音不大,但很严厉。
郎园头疼,他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太复杂,怎么回答都有问题。他倒是想就这样不好吗?这老人家干吗要参合这种事情,说得清吗?回答不了,只有默不作声。
然后服务员们又端上来几色茶点,因为谈话并不顺利,所以谁也没打算动一下。
“您有什么要求,我一定服从!”郎园实在想不起应该怎么回答:“但是有些事我希望您能留给我们自己解决好吗?”
“你怎么解决,我很想听听!”安母面露轻蔑之色。这种事就这样,解决的方法其实不多,就是是与否的选择题。
“现在没有,但总会有的。”郎园咬了咬嘴,逐字逐句的说。尽量使用恰当的措辞,这样不会带来伤害。
“哼!不会那么简单的!”安母手扶了一下眼镜,没有什么更好的话要说。
这件事说起来父母就不该管,解决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而且安雅也是心甘情愿的这样下去,大人能有什么办法?只有多劝劝她回心转意,好好的找个正常的人家嫁了,才能安心生活。这次见面,无非是看看他们之间的态度有没有转变,看看有什么让人不放心的,既然好像真的是有感情,又岂是一下子就断的了的?
安母喝了一口花茶,放下来:“我们为人父母的,我劝你们一句,不要自找麻烦,有些事情要冷静的去想一想,值不值得这样做?要是再执迷不悟,迟早有一天,你们会后悔的!”安母扫了他她们一眼:“那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都不是小孩子了,你们该明白,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的确是教师出身,说出话来总是有批评教育人的味道,具体事情好像都明白,也不用说太多。今天老太太是看出来了,看来郎园是不打算离婚和安雅结婚的,多说也无益,她自然也不会教唆人家离婚,担个破坏别人家庭的名声。只是把危害给他们说说,希望他们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别最后落个鸡飞蛋打,身败名裂!当然这些话,也是当做郎园的面说给安雅听的,让她认清眼前这个男人,是不会为她牺牲家庭的!
而且,鱼,他也想要,熊掌,他也想要!这个男人太……恶心了!
安母大概也不想在说什么了,起身推起安父往外走。安父也没听明白什么,就稀里糊涂的被她推起,嘴里问着:“怎么说的怎么说的?”安母也没有理他。
郎园起身,欲拦又止,安雅就起身绕过郎园去送父母。这一程见面只是短短的十几分钟,大家根本没有说什么。这件事看安雅父母的态度大概一时半会儿听之任之,不管了。不过见一见也好,至少看起来安母不像之前那么愤怒,多了些理性的回归。如果说之前对郎园的印象打了二十分,现在起码又加了五分,就是说对她他们的关系不认同,但对他的人还是放心的。
人,等到真正为人父母了,才会明白,对于孩子们最低的期望就是她们平安、活着!
“等我!”安雅说。
郎园默默点点头,然后安雅才追过去送父母回家。
茶,几乎就没人动。郎园呼了一口气,喝了一口,很甜。
半个小时安雅才回来,坐下之后,郎园问:“你父母说什么没有?”
安雅把包放下,喝了一口茶,说:“说什么你不知道吗?”
“噢,知道!”心想他们说什么我又怎么会知道?
“他们说你没良心,让我和你分手。”安雅说。并且拿了一块蛋糕吃了起来。这件闹心的事暂时解决,她心情又好起来。
“是吗?你父母还真能夸人!”郎园笑笑,也拿一块儿蛋糕吃了起来。
“拜托,这是夸你吗?”安雅看他,有点恨恨的表情——都不说离婚,还夸你?说一下想办法离婚,会死人吗?
“我觉得他们真的很好,很宽容,又很有修养。”郎园说。来之前,他都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好的结果。
“生米煮成了熟饭,对你算是客气啦!”安雅调皮的说。
郎园看她情绪还好,也放心下来,有节制的笑笑,问:“吃什么?”
“我就吃这些,你想吃什么?”安雅已经吃了两块点心,问他。
“我无所谓,反正也不饿,你要不想吃别的,我们就吃这些个算了。”郎园说。
“你看我是不是胖了?”安雅问。
郎园还真是很认真的审视了她一下——美丽精细的五官,紧致优美的曲线,时尚的装扮,目光里流露出温柔与甜美,姿态又……很范儿的这样,没发胖。不过安雅既然这么问了,郎园好歹要赞美她一番,女人没有甜言蜜语不能活!
“没有,还是那么迷人!”郎园是由衷的说的。
不知道安雅是怎么看出来郎园没有诚意的,反正对他的表现很不满,问他:“你刚才怎么没留我爸妈吃饭?”好像一点热情也没有。
“我也想留呀!但是他们肯定不会和我这个不明身份的人在一起吃饭的。”
安雅能听懂,所以没吱声。停了一下,安雅从包里拿出郎园的手包:“给你。”郎园拿过来,递给她:“你先拿着,有机会给父母买点东西,也算是我给他们道个歉!”
“有什么好道歉的?”安雅没接。
“当然要啦,因为我偷走了他她们最宝贝的东西!”郎园轻柔的笑。
安雅把身体后倾,看着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哼!
“所以你妈见到我的时候就问我是不是来偷东西的?”郎园说。
“哈——!”安雅不禁笑了起来,还真没听谁说过:“那你怎么说?”
“我说不是!”
“你还不承认你偷东西?”
“我不是偷,我是找回我自己的东西,她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郎园这人暧昧。
安雅在心里就轻叹——又来了!看他的表情,一定是想打开看看上天给他的礼物!咦,真是的,好像好久没有了呢!
“肉麻!”安雅轻笑,胳膊伏到桌子上,伸了个懒腰,手隔桌子蹙在他的胸前,并不看他,却出现了一个妩媚的神色。郎园除了像一个傻瓜一样的笑,就没有什么反应了,其实郎园特能装!
“你等我一下,我回去给你拿一下衣服。”安雅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