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良被老章推出门外,他知道,在这个时候相互谦让是不明智的,只有耽误时间,这可是十万火急的时刻呀,一秒钟都是极其宝贵的。
于是,他籍着这一推的劲儿,奋力向前冲去,四十秒后,三座储备仓库就要爆炸了。
那么肖玉和大冲两人进行的怎样了呢?在把机枪班送上西天,被日本天照大神招去之后,他俩很快进入了配电房,迅速关掉了电闸,切断电源,旋即离开,向指定的安全地--河沟岸飞奔而去,在将要冲到铁丝网附近时,却与闻讯而来的日本兵遭遇。
“发生什么事了?”对面跑过来的鬼子大声问道。
“老子回答你一梭子。”大冲端起手里的枪就要开火。
“不要恋战。”肖玉急忙摁住:“灯一灭,仓库里的火线就会燃着,即刻就要爆炸,快撤。”说着猛地将大冲拽带着朝铁丝网奔去,却回头,用日语对那帮跑来的日本兵大喊:“有敌袭,赶快去配电房。”
其实,在肖玉他们关掉电闸的同时,就已然把电线也连同扯断,斩草要除根,即便现在抢修的话,最快也得半个小时,只可惜天照大神又要招人,不容他们存留于世。
而在他们端掉小鬼子的机枪班时,肖玉就留了个心眼,让大冲和自己换上死在掩体里的日本兵制服,当时大冲心里还纳闷,肖大夫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但他知道,肖玉从来不做无谓的动作,因此并不问。
这不,不到十分钟光景,他就明白了“领导”的意图,哦,在这排用场呢,内心又是把肖玉大大佩服了一通,真是了事如神也。
灯一灭,黑黢麻乌一片,那帮不明真相的哨兵已然是乱了阵脚,看不真切,只当是守护配电房的机枪兵,说让他们赶快去配电房,心想,嗯,肯定是那儿有敌人搞破坏。“八嘎吖路”,一阵叽哇乱叫着跑了过去。这帮蠢驴也不想想,配电房出事,看守它的机枪班是干啥吃的,自己不去职责,反指派巡逻的去查,哪有这荒唐的逻辑。
四十秒转瞬即逝,当他们刚跑到那块网洞跟前,便见又一个人影串了过来,接着便火光一闪:“卧倒!”肖玉一个飞虎扑食,纵身将那人影压在了身下。
轰!轰轰!
接连不断传来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响彻云宵,震动着大地。
肖玉扒在地上,却禁不住抬头回目向后望去,三座仓库己然被炸得片甲不存,烈焰飞腾,如同三把巨大的火球,在夜空下滚动,令人触目惊心。
这时他忽然想起身下还压着一个呢,于是赶紧向旁一滚问道:“是谁?”
“是我,孔良。”那人应道,随即翻转身来,脸面朝上。
“孔良,老章呢?”这时,扒在另一处的大冲也执起身爬了过来。
一阵的沉默,肖玉一把抓住孔良的衣服:“是他燃的火线?”
“是。”孔良一点头,立刻把脸又埋了下去,他心里难过,他知道,老章是九死一生,在这生命攸关的一刻,他把机会留给了自己的兄弟。
没有人再说话,只有周围火势并吞着狂燥的夜风,吐着一股股不协的热浪和散发出的浓重的糊焦味。
“我们不能在这里久留,鬼子的援兵很快就会赶到这里来。”过了一会儿,肖玉才抬起头说道:“老章若是没事,他一定会想法联络上我们,走。”说着他带头爬过铁丝网,当然,它现在已经不带电了。
“你们先走吧,我想四处找找看,就是他就义了,也得有个尸骨吧,我不能就这样丢下老章就走了,我背,也要把他给背回去。”孔良吸着鼻子,站起身向大火走去:“老章,章哥。”他边走边大声地喊着。
可是,只有带着疯狂火势的风声呼呼地回应他。
“走吧,他是为滇西这片土地而捐躯的,我们不会忘记他。”肖玉也站起身,走到孔良的身边,搬过他的肩头,他看见,在通红的火光映照下,泪水早已流满了孔亮那张黑烟熏染的脸:“好兄弟,我们会再打回来的,老章不会白白地牺牲。”
“谁说俺牺牲了。”忽然这时,从一堆倒塌的泥墙后,钻出来一个人,他仨扭头一看:“老章,你没死啊。”大冲冲口而出。
“你小子咒我死,太不是东西了。”老章拍打着浑身的土。
原来啊,是那堆将倒的土墙救了他的命,爆炸的声浪把墙一下子震倒,正好将跑到跟前的他压在了厚厚的墙下。
“嘿嘿!”大冲抹了一下也是黑墨一样的脸:“我是高兴,就口无遮拦了。”他嘿嘿地傻笑着。
“章哥,我就知道你还活着。”孔良破涕为笑。
老章看着这个仍象孩子一样的兄弟,拍了拍他的肩头,抹了一下他脸上的黑灰:“傻兄弟,有你们刚才那样为我伤心难过,我就是死了也知足了。”
其实,在他们仨说话时,他就已从土堆里爬了出来,本可以免除这段戏剧化的一出,但孔良的话让他感动的站在土堆后,一时迈不开步,什么是患难之中见真情,这就是了。
“老章,你太不厚道了哈,躲在黑暗里偷听我们的话不说,还忍心看着我们为你难过。”大冲又调侃道,他跟老章的年纪虽差了不少,但他俩却能象同辈一样的称兄道弟。
“老章,恭喜你大难不死啊,将来必有后功可报。”肖玉也十分欣慰:“鬼子受了这样的重创,一定要加倍地报复,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他催促着,高兴归高兴,但现实状况是严峻的。
“对,对,我们得赶快走,把这个特大的喜讯电报东岸的弟兄们。”老章连连点头。
四个人又兴奋起来,快速穿过铁丝网,渡过沟渠,顺着来路,直朝象达街迅速撤离,而被一炬焚之的日军仓库,将要迎来一场惊涛骇浪般的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