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5
砰——
这时候，原本熄灭的车头灯突然亮起。
滋滋、滋滋——
幽灵电车那集电杆上冒出了几许电火花。
张孝一愣，但立刻想到了什么。
他拉住季卿退后几步，就见到停下的幽灵电车又一次启动了，非但如此，连电车上的熊熊火焰也像是受到了什么东西的约束，有序的缩小了规模。
张孝透过还开着的车门，看到了原本空无一人的司机座位上，此时正坐着一个人。
一个，没有头的人。
他的身上熊熊的炼狱之火竟然在自行熄灭，荆棘也在逐渐枯萎，那血红色的衣衫也变得白净，那强壮的身体也变得单薄。
张孝知道这代表什么，这是断头鬼执念消解、返还本性了，没有诧异，张孝衷心的为他高兴，高声喊道，“言先生，一路走好。”
他感觉到无头鬼“看”了他一眼，似乎还点了点头。
噗嗤——哐当！
电车门关上，电车在他面前拐了个弯，一个加速，车前方又洞开了黑洞，着火的电车就这么消失在了黑暗里，就像来时一样。
张孝眯起了眼，他在回忆……刚才车子在他面前驶过时，他清楚地看到车子最后排那个仿佛枯骨的老头还是坐在那里，浑身燃烧着炽烈的炼狱之火也没有丝毫平息，却还对他笑了笑，略带几分可惜和……得意。
张孝撇嘴笑道：“哼，早就知道那老头不简单，竟然是电车之灵……我们以后可还是会再见的。”
目送着黑洞逐渐关闭消失，张孝默默不言，他突然恍然，知道了那位先生的执念，也知道他为何放下了执念。
“看到了我的记忆吗？”
没有人能够回答。
张孝正待转身，和季卿一起面对那已经迫近的怪物。
咻————————
锵！！
突然，一声破空声传来，一道白光带着刺骨寒意差之毫厘地插在了张孝的身前，化为一把鬼头刀。
断头鬼的鬼头刀。
这是张孝记忆中赐予他死亡的刀，那时候他体会到了断头鬼的愤怒和仇恨，也是那时候，无力面对死亡，让他的心里有了某种感悟；只是，这时候他才发现，这鬼头刀的刀柄处刻的却不是真鬼，而是怒目金刚相。
张孝心中一动，伸手拔出，只觉这刀轻如鸿毛，抬起一看，鬼头刀身上分别在两侧各刻着七个字：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那是言先生的绝命诗……
“莫忘初心。”
恍恍惚惚，他好似听到了一道凛然威严又敦厚质朴的声音在他心中响起，就像一位交托夙愿的先辈，满怀着对继承意志后辈的殷切期望。
“……”
张孝沉默了，他知道那位英雄人物是在传承什么，他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张孝不知道他要自己“莫忘”的是什么“初心”，但看着赐予自己刻骨铭心死亡经历的鬼头刀，
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这么回答……
“是。”
话音刚落，刀光一闪，消失在了张孝的眉间。
张孝摁了摁眉心，那里没有任何的伤痕，但他却莫名回忆起自己被斩首时的那一幕。
“孝？”季卿担心的声音响起。
张孝回过神，明白了这是什么，“没事，一份执念罢了。”他摆摆手说道。
这确实就是一份执念，是断头鬼给的一份礼物，那里面寄存着张孝被斩首时的一段记忆。
这东西看着是刀，其实并非刺死电车司机的那把刀，但如果成长起来，那未必不会成为断头鬼手上那样的武器，当然，暂时并没有什么意义。
张孝放下对这份礼物的好奇，转过身看着蒸汽外越见清晰的怪物。
电车开走了，带走了火焰，改变了水蒸气不得寸进的局面，好在巨量的水蒸气在这会儿也已经因接触空气太久而降温了，但水气弥漫，却已经没了伤害，怪物的威胁近在咫尺。
不过张孝并没有先问怪物的事，“你的状态持续多久？”他示意了下季卿现在的状态，脸上的担心没有掩饰。
这种类似变身的能力，强则强矣，但肯定有个时间限制，不然季卿早就用了，而且恐怕还有后患。
“大约还有半小时吧。”季卿自己也不确定，她的面色不太好看。
这样的能力她也是第一次使用，要不是当时情况危急，季卿还不一定会去用这有无穷后患的能力。
任何能力都不可能凭空得到，而越是强大自然有越大的代价。
张孝看到了季卿的表情，忍了忍没有详细去问季卿的能力情况，那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解决的，与此无益。
“这怪物又是哪来的？”
确定季卿一时半会没事儿后，张孝第二个问的自然是现在最大的威胁。
季卿当下大略的说了下张孝离开后发生的事。
他离开的时间很微妙，好似有几天，但其实只过了几个小时，事情的发展大多并没有出乎张孝的意料。
季卿虽然不知道得到了什么力量，挡下了一分为三的诡异老农，不过老农能力诡异，季卿也无法对老农造成任何实质的伤害，反之亦然，对方也拿如今的季卿毫无办法。
但之后的发展却完全是超展开。
“你是说……那怪物吃了召唤者？”张孝皱起了眉头，面色严肃。
“没错，看起来像是反噬，但那三个家伙的行动却又像是早有预料。”季卿对此也很疑惑。
“肯定不是反噬，那三个家伙……不，那个家伙可不会死在这种时候。”张孝沉声念道，他早就对老农的身份有所猜测，不，算上他损坏的指虎上那滴血迹，他已经肯定了老农的身份。
“嗯？”季卿意识到张孝对敌人似乎比她了解，她没有迟疑，立刻问道，“那个家伙是谁？”
“亚当，他自己也已经说过了。”张孝露出一丝自嘲，“他是料定了我们不会想到这关键。”
“亚当？”季卿不明白这样一个西方常见的名字有什么特殊含义，但对张孝的信任让她仔细思考。
她想了半天，直到看到自己手上握着的剑、枪，才突然明白了过来，震惊的说道：“你是说，他是……亚当？！”她的脸色变了变，好似想通了什么。
“呵，除了西方传说中的人族之祖还会有谁有这样的本事呢？”张孝一一例数细节，“农民的打扮是因为被上帝驱除之后，他在凡间依靠耕种活了下去，他是最初的农民；但驱使野兽的能力，则是他在伊甸园时上帝赋予他的使命，豢养全世界的野兽；至于一分为三……”
张孝指了指地上自己的影子，“那可不是三个人，其中两道是他的影子，那是地狱的见证者亚当和他的两个影子罢了。”
季卿显然也知道三个影子的典故，立刻了然点头，“怪不得杀不死他，他和影子应该能够随时交换。”
“是啊，亚当，虽然圣经里只是强调了他人类的身份，似是凡人，但身为西方传说中的第一个男人，想想关于他的原配、西方传说中的第一个女人——魔女莉莉丝的传说；他的强大就情有可原了……所以我说这样的家伙不可能会被自己召唤的野兽反噬杀死。”张孝有些叹息，这样的家伙就算知道了弱点也未必能杀的死，谁知道这种老怪物在这些年又得到了什么提升，“真不知道这样的家伙是怎么从神话传说中走出来的，传说他活到了九百三十岁，难不成他到现在还没死？”
“不，虽然他确实强大，但他并不是从神话传说中走出来的人物。”季卿目光一闪，摸了摸手上的枪，肯定的说道，“他不过是继承了亚当之名的试炼者罢了。”
“你怎么知道？”张孝疑惑问道。
“因为……”季卿一展长枪，那包裹着的布原来是一面三角旗帜，一手持剑，一手撑旗，季卿仿佛女战神，“我也是如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