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阳府东部山区中的一家山神庙中,众多马匪的狂欢已经接近了尾声。有的马匪喝高了在胡言乱语;有的马匪抱着些土娼在上下其手。
宋祥坐在山神庙改成的聚义堂正座的太师椅上,笑容满面地看着自己这些手下在狂欢。可是如果有细心人仔细看宋祥的表情,也许就会发现,宋祥那个笑容只是装出来的,他的眉头还是不知不觉地紧锁着。
见到天色已晚,宋祥就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他叫了一声:“弟兄们尽兴啊!”以后,推开身旁相陪的那个土娼,转身就向山神庙后面自己的屋子走去。
但是还在狂欢的那些马匪都没有发现,在宋祥转身的时候,他向自己的亲信都使了一个眼色,而那些亲信也心领神会地随着宋祥进了他的屋子。
一进了屋子,宋祥的一个亲信就嚷嚷道:“宋大哥,今天你怎么不好好乐乐啊?把弟兄们叫进来又是什么事啊?
宋祥立刻瞪大了眼睛,对那个亲信先骂了一个“操”字,接着骂道:“早就跟你们说过了,不要叫我宋大哥。”
也许有些读者朋友看着宋祥这个名字有些眼熟,确实你们没有记错,这个宋祥就是当时吴世恭去勤王的时候,带着七、八名吴世恭的骑兵逃跑的那个人。
宋祥从吴世恭的军队逃跑了以后,知道自己在归德府也待不下去了,所以带着这七、八人马,来到了河南最西面的南阳府,又做起了马匪的老本行。
当然在当了逃兵以后,宋祥他们也不敢再用本名了,他们都起了类似“擎天柱”或者“霸天虎”之类的绰号,所以在吴世恭回来后发出的追杀令以后,薛志农也没办法找到宋祥这些人。
可接下来宋祥的奋斗过程也可以称得上一段传奇了,他收拢散落的马匪,接着占了一个矿区,并且在两次打败了那些私矿老板组织的武装以后,彻底把这个山区的矿区给占为己有了。
而且宋祥毕竟从军的时间很长,他又到了吴世恭这里接受了严格的军事训练,所以确实学到了吴世恭军队的一些精髓。因此,就这么把矿工组织起来,训练了一些皮毛,那些矿工竟然就可以把私矿老板的武装,甚至是李禄的明朝正规军都给打败了。
可是与自己那些手下不同的是,伴随这这两次胜利,也伴随着自己的实力扩大,宋祥就感到了树大招风的压力和危险。因此,今天宋祥就把和自己一起当了逃兵的那些亲信召集起来,商量着寻找一条出路。
可当宋祥一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以后,一名亲信就满不在乎地说道:“大山主,我们在这山里有人有刀,又有铁矿换银子,这样的逍遥日子不是过得挺好的啊。”
“就你这种想法,我们还能够逍遥多长日子啊!”宋祥开口训斥道,“别看我们把那些矿工训练得有些样子,可你们看看,那些矿工和我们以前在吴魔王手下干的时候的那些兵丁比,那简直就是十万八千里。本来以为那吴魔王在归德府,离咱们南阳府还远着呢。可是没想到吴魔王却到了汝宁府当了守备,离我们现在的地方也就二、三百里路。”
“前些日子,吴魔王还派人到我这里来买铁料,这以后发现我们这些人也是早晚的事。我就琢磨着,这说书里不是说的嘛!杀人放火求招安嘛,我们还得趁着自己现在有些实力,找个官府招安得了。只要我们也有了官身,那吴魔王总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了吧。”
听到了宋祥提到了吴世恭,那些宋祥的亲信也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有位亲信出主意道:“那大山主把吴魔王派来的人给干掉,以后也不和吴魔王做生意,那吴魔王总不会无缘无故地跑到我们南阳府来吧。只要他发现不了我们,那我们不是照样可以过这舒心的日子啊?”
“说你蠢你还不相信。只要我们一动手,那吴魔王只要派人一查就可以找到我们这里来。再说,我们也就是当了逃兵,又没有和吴魔王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见得就没有缓和的余地。可你只要杀了吴魔王的人,那就不死不休了,吴魔王那魔王的称号可不是白叫的啊!”
“那到底该怎么办呢?反正大山主的主意,小的们都会听从的。”
宋祥想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暂时也就先维持着吧。也不要和吴魔王把关系搞僵,他要铁料也可以卖的便宜一些。”
“说实在话,就算是招安,我还是想到吴魔王那儿去。否则到其他地方去当兵,也和做乞丐差不多,这不是害了弟兄们嘛。不过我们也不知道吴魔王究竟能不能够再接受我们。但我估摸着,我们现在也拉的出去四千多人马,那吴魔王又是个喜欢扩充武力的人,这也是我们投靠他的本钱啊。”
“就算是吴魔王不愿意,我们也可以在这里依然称王称霸,那吴魔王是汝宁府的官,总管不到南阳府来。”
宋祥的那些亲信听了以后,也觉得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也就都同意了宋祥的看法,决定还是先看看再说。
周延儒现在有些焦头烂额,因为现在另一位大学士——温体仁,在任何事上都和周延儒这个首辅唱起了反调。
可更令人担忧的是,崇祯皇帝在每次双方争辩中,也隐隐约约地偏向了温体仁的这一边。周延儒在内廷中也是有耳目的,他知道崇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曹化淳,总在崇祯皇帝耳边说着自己拉拢复社,结党营私的坏话。
周延儒知道自身并不干净,所以他要趁着自己还受到崇祯皇帝的宠信,做几件漂亮事来为崇祯皇帝分忧。
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本来以为高枕无忧的大凌河城的修造,却被后金军给严严实实地围困了起来,而辽东明军的几次救援,也都被围城的后金军给打了一个大败。那辽东督师孙承宗也向朝廷上呈了要关内派出援军的奏章。
作为首辅的周延儒,这时候就不能够坐视了,因为那温体仁正等着自己的毛病,要把自己赶下那首辅的宝座去。
关键的时候,还是自己人靠得住。所以今天周延儒亲自动笔,给自己的一些亲信写了私信,让他们务必派出手下最强的军队来。
等忙了好一阵,周延儒终于写完了所有的信,他突然想起了前几天,自己的亲信扬州盐运使管吟给自己写的一封信,要自己把河南的一位叫吴世恭的守备调离河南。
周延儒也打听过,那管吟和那个小守备的结怨,无非是管吟的儿子和这个小守备抢了一个名ji。不过那管吟毕竟是周延儒的人,每年给周延儒的孝敬又很丰厚,所以周延儒也就在这么一件小事上遂了管吟的意吧。
周延儒是不知道,这封信的来由并不完全是管吟的主意,在一个多月以前,扬州祈家的家主祈淳安送到了盐运使管府一万两银子,就要求把吴世恭调出河南。
而如果成功的话,祈家就可以多少从归德府和汝宁府收回一些销售盐货的地盘,也可以断了吴世恭的一个财源,变相地报复一下吴世恭。
于是周延儒又写了一封信给河南巡抚,在信中点名要汝宁府守备吴世恭,也加入到这次关外的救援行动中去。不过作为交易,周延儒也暗示了河南巡抚,现在的朝廷中,有个刑部侍郎的空缺。
当周延儒终于写完这封信,把信放在厚厚的那叠私信上后,周延儒忍不住大大得伸了一个懒腰。
但是周延儒不知道的是,在他的那叠私信中,有几封信却完全地影响了明末的历史。
老东林党员侯恂接到周延儒的信后,他立刻就给自己的床伴左良玉升了官,并且让左良玉领军出征辽东,去救援大凌河城。
可这一举动,就把明末被朝廷视为柱石,被百姓视为禽兽的左良玉给放了出去了。
而周延儒的亲信,登莱巡抚孙元化接到这封私信以后,就立刻把自己的亲信将领孔有德等从东江镇带来的军将,让他们率领着驻扎在登莱的辽东东江兵去关外援助辽东明军。
而孔有德他们有什么令人恶心的表演呢?这在以后叙述。
当河南巡抚接到周延儒的信以后,他根本就没有加什么考虑,立刻就答应了把吴世恭给派出去。在河南巡抚看来,那些武官,不就是自己这些文官升官发财的工具吗?
可是把汝宁府守备吴世恭放出去后会怎么样呢?